我的教官曾經對我說過,如果流落到荒野星球,沒有了現代設備的我們還不如一個野人能活得時間更長。
所以他一直強硬的要求我們在緊張的機甲駕駛訓練的間隙進修了野外求生,說實話我一直認為這是一個愚蠢透頂的決定。因為如果我在空戰中被擊毀了,那麼我根本連荒野求生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化為宇宙中的煙花。
也許最後爆炸的火花會很漂亮呢,隻可惜懂得欣賞的隻有敵人。
別人總說我太過樂觀,可事實上有些時候你悲觀也沒有任何用處,那還不如勉強自己笑一笑。
有一個女孩這麼對我說過:“當你的嘴角翹起的時候,心也會微笑呢。”
古語有雲,相由心生。難道反過來也一樣?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還沒有尋找到,可惜就已經再也無法見到那個女孩了。外部的空氣從破損的機體中灌入,LCL已經泄漏一空了,作戰服不再緊貼皮膚,看來不知道哪裏也破損了。精神鏈接中斷,莉莉的最後一句話是“無法連接到指揮室”,然後她的屏幕徹底失去了光彩。
我的死亡居然不是化作華美的煙花,而是墜毀在無名的星球上慢慢死去,這種方式還真是默默無聞呢。
我突然想強行引爆武器庫,這真是個絕望中的瘋狂念頭,那種“不願平凡”的執念真是恐怖。好在能量已經耗盡,莉莉根本不可能執行這一命令。而物理引爆,憑借我的力量幾乎是不可能。
作戰服僅剩的一些能源還在忠實地執行治療駕駛者的指令,隻可惜一切都是徒勞了。野外求生第一節課那個黑塔大漢就告訴我,這隻是無良教官的斂錢計劃。雖然他真的教授了我們一些東西——如果我流落到的是地球上的原始森林的話。
可惜宇宙探索法則第一條就規定,在探索未知領域時,必須做到完全隔絕。
肉眼不可見的微生物才是最可怕的大魔王,從裸露的皮膚接觸新世界的那一刻開始,就有無數的微生物開始在這兩個陌生的世界中通行,瘋狂的攻擊人類脆弱的免疫係統。人類進化了四千五百萬年才勉強適應了地球,而生命花費的時間更長。人類不是異形,也不是蟲族,不是鐵血戰士。
在茫茫宇宙中,稱不上什麼高等的種族,所有進化,都是通過無數生命的犧牲和時間的洗禮。
很不幸我就是犧牲的那一個。
更不幸的是我恐怕也不能為人類的進化貢獻什麼了。
我聞到了外界空氣的氣息,其中竟然還夾雜著久違的綠色植物的清香。
從被擊中的那一刻我就失去了外部探測器,所以我並不知道我流落到了哪顆星球上。說實話,從我作戰的那個星區看,我流落到星環帶和掉進液態行星的可能性更大。
更重要的是,這附近根本沒有有生命的星球!
這一定是臨死前的幻覺,我這樣想到,然後在醉人的清香中,失去了意識。
這回是來真的了,真糗啊,這樣...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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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從沉睡中醒來時,我甚至在短暫的一瞬間忘記了自己是誰。陽光溫柔的照射在我的皮膚上,微風中青草的清香,一切都仿佛十幾年前孩童時在河堤草叢上午睡醒來,陽光透過柳樹灑下的斑駁,交織成夢幻的色彩。
但緊接著記憶就好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湧來,衝散了一切美好。
我試圖抬起手,可是身體沉重的好像負上了千斤重擔,身後的駕駛艙又好像一堆不著力的棉花。就連睜開眼這樣簡單的一個動作,都讓我耗盡了所有力量。
仿佛從無盡的惡夢中醒來——然後直麵噩夢般的現實。
我在心中補了一句。
觸目所及,是仿佛被白蟻啃噬過的駕駛艙,陽光這些孔隙中照入駕駛艙,就好像那棵夢中的柳樹。作戰服被空氣中不知名的物質降解了,不知為何我還平安無事,但我現在裸露的好像一頭待宰的豬玀。
當然,這不是問題。
我的身體素質並不弱,比之原本地球上的人類,甚至稱得上是超人——不然也沒辦法駕駛瞬間加速度能把普通人類身上所有液體全都甩出去戰鬥機甲,即使有抗G作戰服也不行。不過這次恐怕是免疫係統的問題,我能感受到身上的每一個細胞,每一處組織都在戰栗,在瑟瑟發抖。這回麵對的,可是數以億記的敵人,而我除了意誌,無法插手。
於是我不負眾望的再次暈了過去。這回的噩夢是在地獄,三頭地獄犬和小鬼把我一會扔進岩漿裏,一會扔進油鍋裏,一會又扔進硫磺河。每一根神經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每一處細胞都在渴求能量。肉體瘋狂的將一切能量儲備挖掘出來,燃燒脂肪,燃燒糖分,燃燒蛋白質,甚至燃燒水,轉化為ATP和熱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