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剛剛起身,太後便派了李福過來找我去慈寧宮。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順治竟在慈寧宮呆了整晚,一大早才匆匆忙忙的趕去上朝,我又問李福,皇上與太後的神情如何?李福答道:甚為平和。我點點頭,心放下了一些,雖不知他們一晚上都在說了些什麼,但沒爭執便是好事。
到了慈寧宮,太後正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聽到聲音她睜開雙眼,眼中布滿了血絲,不大有精神的樣子,我輕聲道:“皇額娘還是先歇吧。”太後擺了擺手,“不打緊,坐吧。”我坐至一旁,太後的視線落在我身上,半天沒有言語,我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主動開口道:“皇額娘找兒臣前來可是有什麼事?”太後輕笑道:“沒事,就是想見見你。”見我不解,她又道:“我實在是想謝謝你。”她這麼一說我便明白了,她是在謝我勸順治到這裏來。
我急著問道:“你們沒事了麼?”話一出口又覺得太唐突,好在太後並不在意,她笑了笑,“那麼多的心結芑是一晚就解得開的?總算是有了個好的開始吧。”我喜道:“那真是太好了。”太後輕輕地點頭,“這都是你的功勞。”我連連搖頭,“母子間哪有隔夜仇,我隻是給皇上一個台階下罷。”太後慈愛地笑道:“福臨他好象不再像以前那麼任性了。”“他以前任性不過是為了更多的吸引皇額娘的注意力罷了。”
太後聽後怔了一下,旋即點頭釣道:“有你在他身邊我真的放多。”太後睨了我一眼。打趣道:“我希望下次回宮時,你們能讓我抱上子。”我紅了紅臉,又想到太後的話,惑道:“皇額娘還要出宮?還去南苑麼?”太後搖了搖頭道:“不去南苑了,去……”她似是有些遲疑。頓了一下才接著道:“去山西。”“去做什麼?”“借錢。”“借錢?”我詫異地道:“為什麼要……”太後笑笑,“你們那點銀子能解決什麼問題?況且那些銀子運走了,你們又拿什麼來修太和殿?太和殿不修。你們又如何跟後宮和百官代?”我吐了吐舌頭,當初隻想著籌錢了。這些問題統統都沒想過。
太後歎了一聲。“福臨他心腸軟,終是見不得百姓受苦的。”我點點頭,又問道:“皇額娘要去管何人借?那麼多銀子他拿得出麼?”太後道:“天下首富俱在民間,豁出去我這張老臉不要。借個百八十萬兩銀子應該還是可以的。”我暗暗咋舌,百八十萬。難怪順治非要逼太後回來,看來她是真有辦法的。“不知皇額娘何時起程?”“明日便起程了,”太後看著我道:“我走後你多陪陪皇上,他性子急,好衝動,遇著什麼事需多規勸著他,不能隨他任意妄為。”
我點點頭,太後又道:“恩貴人是鼇拜的親侄女,我有意給她進個嬪位,你回去與皇上說說,這段時間讓皇上多與她親近,將來辦起事來鼇拜他們才不好多加阻攔。”我垂下眼簾,又點了點頭,太後輕歎道:“你怕什麼?現在皇上整顆心都在你身上!攆都攆不走。”
我被說中了心事,雙頰一紅,太後搖頭笑道:“放心,適當的放手會讓你得到更多。”更多?是指掌握整個後宮麼?我笑了笑,沒有言語,太後雖然睿智,但恐怕她永遠都不會明白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眼見太後倦意漸濃,我辭別而出,徑直朝乾清宮走去,途徑養心殿,卻見到烏雲珠和宛如守在門外,臉上滿是急切之色,二人見到了,忙不迭地請安,我好奇道:“皇上在裏邊?”她二人點點頭,我又道:“為何不進去?”烏雲珠道:“皇上正在與朝中大人們議事。”我點點頭,“你們怎麼了?苦著一張臉。”宛如急道:“娘娘,臣妾的阿瑪病重不起,臣妾想懇求皇上恩準臣妾出宮探望。”
病重?我突然想起,鄂碩可不就是十四年去世的麼,我又留意到宛如用的字眼,她隻是說“臣妾”,並未說“我們”,看來在她心中,鐵定是認為鄂碩此次病重又是烏雲珠所克了。抬眼望去,果然,宛如焦急的神情中夾雜著一絲憤然,我不禁暗暗搖頭,人要是鑽進了牛角尖,真是誰也拉不回來。
我朝院中看了看,見常喜候在門外,剛想叫他過來,養心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內打開,走出一人,竟是陳蕭,陳蕭的臉上帶著抑製不住的喜色,見到我,三步並做兩步奔到我麵前,俯身拜倒,在他低下頭前,我瞄到他的眼神飛快的朝我身後閃了一下,我偏過頭斜了襲人一眼,襲人連忙低下頭去,麵紅似火。
這時順治也踱到門口,見到我微愣了一下,陳蕭起身後再揖一禮,退出門去,順治這才開口道:“怎麼一起過來了?”烏雲珠麵帶愁容的上前一步,將鄂碩重病的事情說了,順治皺了皺眉道:“怎會突然病得這麼重?”宛如在一旁哭泣道:“先前還好好的,今早額娘叫人捎進話來,說是阿瑪已起不了床了。”順治想了想,轉身朝常喜道:“派人送兩位愛妃出宮,再著兩名太醫伺候,需用藥物隻管進宮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