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轉的路上,我與洛顏都沉默不語,進了營帳,蘇茉兒早已回來,見了我們,又是那張萬年不變的溫和笑臉,“娘娘與公主上哪去了?”洛顏見了蘇茉兒,眼圈一紅,上去攬住她的胳膊,蘇茉兒詫異之時,我輕聲道:“這不是在宮中,姑姑以後叫我們的名字就好。”蘇茉兒搖頭道:“這怎麼行?正因這裏不是宮中,奴婢才更要遵禮守規。”洛顏搖著蘇茉兒的胳膊道:“姑姑,皇嫂這麼做是想表示我們對你的感謝。我們今天才知道,你為皇額娘竟付出了自己的終生幸福。”聽著洛顏的話,蘇茉兒的臉色微變,洛顏吐了吐舌頭說:“我好奇你與屯齊間的事情,所以就偷偷跟著你們,聽了你們的話。”蘇茉兒怔了一下,接著失笑道:“還像個孩子一樣。”她接著又道:“太後待我恩重如山,就是舍了性命,也不算什麼。禮不可廢,稱呼一事是萬不能改的。”她正色道:“日後回京,娘娘與公主萬不要在太後麵前提及此事,以免太後憂心。”
我和洛顏也不多言,隻是點頭答應,又草草用了些飯食,蘇茉兒便讓洛顏回自己的營帳歇息,又將湘雲和來喜打發到門口處守著,帳中隻剩下我們兩個,蘇茉兒從懷中取出一條薄帕交至我手中,上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仔細看了看,俱是些不連貫的漢字,我疑惑的看著她。她輕聲道:“明日娘娘要去滿蒙軍中勞軍,除發放軍需外,還要對兵士們說些鼓勵之言。娘娘不通蒙語,需將帕上字音背熟。屆時誦出即可。”我這才明白,這慢慢地一大篇,竟是一篇勵誌的演講稿。隻是……這也太多了罷,蘇茉兒道:“時間緊迫。娘娘今夜就辛苦些罷。”我呆呆地點點頭,先從頭至尾念了一遍,蘇茉兒不時提醒我何處斷句,何處揚聲,一遍下來。我就已經頭暈眼花,看來我還真是沒有語言天賦。“姑姑。”我趴在桌上可憐巴巴地看著蘇茉兒,“能不能打個小抄兒什麼的。”“打什麼?”她沒太明白。“就是……算了,沒什麼。”我放棄地擺擺手,這麼長的一篇東東,就是作弊都沒地方藏。外麵天色漸暗,我讓蘇茉兒先回去,自己則任命地反複背著那些?嘴至極的語句,背著背著,我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趕緊招呼來喜為我找來一塊寬大的布料,將帕上地內容逐字逐句的用漢語拚音寫到布料之上,來喜和湘雲皆是一副莫名其妙地神情,我卻十分滿意,翻來覆去地又照著念了幾次,直到我確定看著它不會念出任何差池,這才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上床睡覺去也。第二日清晨,我早早的便起來,蘇茉兒來了後便將那塊布料交給她,鄭重其事地交代,務必在勞軍現場找一張桌子,當成桌布鋪到上麵,蘇茉兒雖然不解但還是去了,隨後我叫湘雲替我更衣,盤龍的朝服,每次穿上它,心中都會又一些特別地感覺,穿上它,就不能再隨性的笑,大口地吃東西,不能做鬼臉,不能翻白眼……這些東西,是不襯這麼尊貴的衣裳的。
在宮中呆了這麼久,我應該也算是見過一些場麵的,但是當我步入校場之時,我的新仍止不住的砰砰亂跳,除去散布在邊防的將士,留守駐地的滿蒙兵將達三萬之眾,三萬人,從台上望下,黑壓壓的一片,站滿三萬人的校場,此時卻寂靜無聲,場中的氛圍讓我身上的汗毛根根豎起,栗米從頭頂開始一直泛至腳心,我需要捏緊拳頭,才能止住我身上的顫抖,端坐在台上,我的眼睛不住地搜尋作弊工具,桌子桌子,桌子在哪裏?我小心地偏了偏頭,瞄了一眼身後的蘇茉兒,蘇茉兒的手指微微一指,我順著她的手指終於找到了我的拚音講演稿,它沒有被當成桌布,此時正被當成地毯鋪在台上,校場的高台是由木頭搭成,本是無需鋪上什麼地毯的,但是為了迎接我這個“金枝玉葉”,特地鋪上了一層薄毯,那塊布就夾在其中,質地不同,“花色”也不同,在他們看來大概會是有些突兀的,但好在隻有一塊,又居中,布上的拚音寫得還算齊整,當個特別的花飾也說得過去。
我小小地鬆了口氣,此時屯齊起身,用蒙語嘀裏嘟嚕的說了一通,台下的將士齊聲發出“吼!”的一聲,三萬人齊吼,震得我耳膜生疼,差點滑下椅子,緊接著坐在我身旁的常舒起身,又咕噥咕噥的說了一大堆,我心中那個敬佩啊,別看人家不學無術,照樣是個雙語人才!接著該輪到我了吧,我低聲清了清嗓子,直到蘇茉兒在我身後輕輕點了我一下,我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站起,場內眾人的目光全部投向我,我有點暈,看著台下,眼光卻聚不到一處,不知道是誰說過,在台上緊張的時候,,就想著台下的不是人,是南瓜,這麼一想,腦海中三萬個黑呼呼小腦袋頓時變成了三萬個金燦燦的南瓜,糟糕,我竟然有點想笑,連忙低頭,看著地上的超大號“小抄兒”,大聲的念出來,念到一半,這裏是蘇茉兒特別囑咐我要停下來的地方,這個……應該是跟台下觀眾的互動環節吧?可是……怎麼還是靜悄悄的?難道我念錯了?正當我胡思亂想之時,台下的將士們發出驚天的吼聲,“吼!吼!吼!”我又嚇一跳,死跩著雙手才能止住我的頭皮不再發麻,仔細看看台下,將士們莫不是一副激動的神情,居然還有熱淚盈眶的,我心中暗暗咂舌,因為時間緊迫,我甚至來不及細問我嘮咕的這一大篇究竟是什麼。回去一定得好好問問,我臉上保持著微笑的表情,又低頭瞄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