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的話像在我的心湖中投下一顆石子,濺起一片漣漪,陣陣波濤,終化為狂風駭浪,他的話……會是我想像中的那個意思嗎?“等我,好嗎?”回到坤寧宮,腦中隻剩他的這句話,回過神來,竟已是半夜,來喜仍默默的伺候在我身後。“我應該相信他嗎?”話一出口,也不知是問來喜,還是在問自己。來喜低聲道:“奴才不明白皇上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皇上對主子的心意奴才卻看得明白,如果主子心中牽掛的仍是皇上,又何需顧慮太多?能跟心中所念之人在一起,哪怕立時死了,心中也是歡喜的。”我怔怔的看著來喜,半天沒回過神來,“你……想得太簡單了。”來喜笑了笑,“或許是主子想得太複雜了呢?這一點上,湘雲比主子做的好的多。”湘雲……是啊,她明知那是一條不歸路,卻仍做了那樣的選擇。“主子是因為逐月大人所以才猶豫?”我低頭不語,來喜輕聲道:“這一年來,主子與逐月大人相處時的笑容的確更多些呢。”我心中一驚,竟……是這樣麼?“而麵對皇上時,卻是刻意的疏離。”
我留意到他用的字眼,低聲道:“也沒那麼……刻意吧?”“這隻有主子最清楚。”來喜笑道:“主子可以用個笨法子想想,主子離開皇上,會是何種心情?離開逐月大人,又是何種心情?”我久久不語,離開逐月,我心中十分不忍。不忍見他受到傷害,而離開福臨,我心中卻是無奈而又……不舍!來喜說得對,這一年來,我雖然怨著他,但從沒有一刻忘了他,而逐月,則更像知己一般吧。我輕輕一笑。“沒想到,你對情感一事竟看得如此通透。”來喜微一欠身,“隻是因為看得多了吧。”我沉默著撫上那塊玉佩,暗笑自己的傻。既然我心中還想著他,既然他心中還惦著我,那麼我又為什麼要瞻前顧後呢?別說出不出宮,就算兩年後與他在宮裏一起死了,隻要他對我一心,我又怕得什麼?
心頭一結解開,我又輕鬆了不少,轉念想到逐月,我真是對不起他的,隻有在失去了福臨的時候才想起他,而現在……我又要離開他,他說,我的心中早有了決定,卻仍然執意的要等我親口告訴他結果,讓他死心,他……比我還要傻吧。又想到若雪,這個丫頭也不知到底是什麼人,還有她口中的“軍師”……“來喜,”我輕聲道:“你……現在去景仁宮瞧瞧,看看若妃在做什麼,如果歇了你就回來,如果沒有,就看她都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回來再跟我說話。”
來喜點點頭,我又囑咐道:“一定小心,如果被人發現,也不怕暴露行蹤,隻說是我讓你去的。”若雪渾身是謎,好像又會功夫,小心一點總是好的。來喜應了一聲,轉身出去,這一去,便是小半夜,直到天亮,他也沒回來,我急了個半死,不禁責怪自己為什麼讓來喜去景仁宮,有什麼事今天找她問清楚就是了,為什麼這麼心急呢。等到宮門一開,我迫不及待的來到景仁宮,卻撲了個空,那裏的宮人說若雪昨夜就沒回來,說是被皇上留宿在乾清宮了。
我又皺著眉頭趕到乾清宮,福臨去了早朝,寢宮內空無一人,問了宮人卻又都說不知,我本想等著福臨退朝,但又惦念著來喜的安危,坐也坐不住,又想著來喜會不會去了張德海那裏,連忙叫人去慈寧宮看看,自己則心不在焉地回坤寧宮去,走到半路,我的腳步停下,朝一個方向望了望,那是承乾宮的方向,我突然很想見見烏雲珠,於是我改了主意,轉身朝著承乾宮走去。蕊初見到我時很是吃了一驚,連忙進去通稟,卻久久不見烏雲珠出來,又過了一會,蕊初才回到我麵前,說是烏雲珠請我進去,我心中疑惑,烏雲珠什麼時候也學會了拿架子,可進了暖閣卻又嚇了一跳,烏雲於麵容憔悴地坐在暖炕上,身後靠著軟墊,伏在桌上緩緩抄著什麼。我輕咳了一聲,她抬起頭來,放下手中之筆,輕笑著請我坐下,我緊緊的盯著她,良久才道:“你……怎麼成了這副樣子?”
烏雲於並沒回答我的回答,隻是輕輕一笑,“娘娘可是已經原諒了皇上?”我沒有作聲,她重新拿起毛筆,“那就好了,以後皇上也不會再這麼消沉下去。”我看了看她手中抄錄的東西,是一本佛經,不知怎地,我心頭微怒,一把搶過,扔到一旁,沉聲道:“抄這種東西做什麼?”烏雲珠道:“佛經可使人安神,令人心境平和,有何不好?”“安神?再安下去你就要安息了!”我抓起他的手,已經瘦得不成樣子,“沒叫太醫?”我雖是問話,但語氣中卻十分肯定。烏雲珠一笑,“勞娘娘關心,臣妾無病。”“你這副樣子,他知不知道。”“臣妾無病,又怎敢驚動皇上。”“你……”你是故意的!我煩躁地站起身來在小林子去召太醫,烏雲珠沒有阻止我,隻是招呼蕊初為我泡茶,輕聲道:“這是今年的新茶,娘娘嚐嚐。”“他一起都沒來看過你?”福臨他竟會這麼無情?烏雲珠輕咳了兩聲,緩了口氣才道:“皇上心中隻惦念著娘娘,就算來了,也是不肯久留的。”“所以你就這麼報複他!”我的怒火不可遏止的爆發出來,“你故意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想讓他注意你!想讓他內疚!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