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殘忍無非就是改變了我們曾經以為會一直堅持的東西,距離也並沒有產生美,而是使深情不在。
皓陽的婚禮毫無意外的進行著,隻是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是最早結婚的那一個,他也從沒有想過他的新娘是情同妹妹的楊仁希,他也從來不相信她會欺騙,可事實是她確實背叛過,她的背叛讓他這麼多年來一直在煎熬,一直被父親左右,一直被利用,一直像顆棋子似得來去不由自己,或許這些年來,她也過得不好,她也經常做惡夢,她也每天在內疚,然而一切都來不及了,這塊傷疤既然已被揭開,皓陽就無法裝作一點不疼,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婚禮是在教堂舉行的,原本該是一場莊重而浪漫的婚禮,卻因為新郎一直僵持不笑的臉龐少了一份虔誠存在,教堂裏一道金光閃現,大門打開了,楊仁希挽著父親的手從教堂大門處走了進來,在大多數嘉賓眼裏,她是新郎的公主,是新郎的女王,新郎的目光也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但是不會有人知道皓陽眼裏看到的新娘卻不是這位公主,或者說,皓陽心裏的公主從來不是她。仁希麵帶微笑,臉上的幸福就像溢出玻璃杯的水一樣無法克製,她心裏是真的有皓陽的,她是真的想嫁給她走向的這個人,不隻是為了彌補,她是真的愛他。
仁希麵對著他走來的時候,皓陽腦海裏想出無數種報複她的手段,比如現在他可以馬上離開現場然後說不想與她結婚,就可以狠狠的傷害到她,畢竟她是那麼脆弱的一個人,或者,他也可以不離開,而是當場揭穿她們家當年為了和父親爭奪合約如何設計自己帶走妹妹致使妹妹消失的事情,如此,也足以讓她難堪。可最後皓陽什麼也沒做,不是因為心軟,而是他知道這麼做很幼稚。最終還是從仁希父親手裏把她的手接過來,雖然沒有微笑,但握著她的手一直沒有放開。
仁希說,無論生老病死貧窮或是富貴都願意一直陪在陸皓陽身邊。
同樣的問題,皓陽沒有回答。
仁希或許還不知道,她的幸福一直都是一廂情願,她也不知道,她的幸福會伴隨著婚禮的結束而結束。
她根本不知道皓陽在婚禮上全程沒有露出一絲微笑是因為他已經開始厭惡自己,她不知道皓陽喝那麼多酒是因為開心還是難過,她也不知道一整晚,皓陽的眼裏從來沒有她的存在。
是悲哀嗎,還是遺憾,皓陽不能和沐詩喬在一起是因為錯過,而他和楊仁希結婚卻是因為過錯,因為不能改變的過錯,而使兩個本來都無辜的人硬生生綁在一起。
仁希以為隻要結婚了,隻要她對他很好很好,他就會開始習慣有她陪伴的日子,她一直以為給他無限大的愛就能彌補他所受過的傷害,她以為結婚對他來說真的就是最好的補償,她以為陸皓陽親口答應結婚就是真的願意。
皓陽如果知道仁希婚禮上帶著的項鏈是沐詩喬所送,他應該會覺得不孤單了吧,畢竟他的婚禮上還有那麼一點和沐詩喬相關的東西,沐詩喬的項鏈見證了他虛偽的誓言,見證了今後他所有的殘忍。
酒喝完了,祝福都收到了。杯盤狼藉的殘羹冷炙被滿足的人拋棄遺忘,所有離開的人都不忘說“祝你們幸福”,隻有仁傑和傑克說“你要好好愛她”,皓陽對著傑克苦笑一番,然後對仁傑說“你放心,我一定不虧待她”,而那晚,仁傑始終沒有聽懂不虧待不等於善待。
醉眼朦朧的皓陽被送回房間,仁希換好睡衣坐在床沿,她已經做好了發生什麼的準備,皓陽走到她身邊問:“你害怕嗎?”
仁希搖搖頭,而內心卻極其恐懼。
皓陽一陣狂笑,接著說了一句“我不碰你”然後搖搖晃晃的離開,留下仁希一個人,空蕩蕩的房間時而有哭泣的聲音回蕩,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是為什麼。
半夜的風很冷很急,仁希托著哭紅的雙眼輕輕地邁向書房,皓陽側著身子靠在書桌邊坐在地上睡過去了,仁希不忍驚醒又悄悄的跑回房間拿了條毯子過來蓋在他身上,他還是沒有醒,隻是借著暗淡的燈光仁希隱約的看見他眼角殘留的淚水,同時,她也隱約的明白這場婚姻他終究是被動的,才發現,原來幸福如此之遠。
或許在以後漫長的生活裏,仁希隻能在像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才可以安靜的陪在他身邊,她知道,就在答應結婚的那一刻,他們之前那些相惜相伴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陽光還是出現了,透過窗簾漏出的縫隙鑽到漆黑的房間裏,皓陽睜開眼睛,他並沒有在意身上的毯子是誰送過來的,或者說根本就沒發現自己身上多了一條毯子,雖然是新的一天,但他知道一切都真實的發生過了,他昨天結婚,是真真切切的,並沒有做夢,這點從廚房的餐桌上就可以證實,皓陽拉開書房的窗簾,今天天氣很好,回到臥室自己隨意挑了一件衣服穿上,看見仁希挑好的西裝隻是輕輕瞥了一眼,他提著公文包經過樓梯口時和父親隨意說了句早,眼睛裏沒有父親的存在。結婚的一個月,皓陽總共回了三次家,和仁希說了三句話“不用”“你走吧”“別碰我”,公司裏相遇皓陽當做不認識她,同事們覺得很奇怪,結婚前他們如膠似漆,結婚後倒還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