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麻七他們四個人的眼睛都盯在了那口巨大的棺槨上。麻七對他們講,按照當時的墓葬習慣,這口石頭棺槨裏還應該裝著一口木頭棺材。打開木頭棺材呢,應該是一具死屍,還有一些金銀財寶。如果棺材是陰沉木做的,他們還能看一眼這具死屍的容顏。不過他們四人此時是吃驚在聽到了聲音,原本來時在深山老林子裏就非常寂靜,鑽進這幾十米深的墓室裏,就更加死寂得恐怖了。好像世上一切活物都滅絕了一樣。在這樣的環境中,耳朵是痛苦的。正像在白茫茫的雪野裏,視線沒有落點,眼睛也是痛苦的。一點聲音都沒有的時候,耳朵就容易出現幻聽。他們隱隱地聽到了屬於地下這個世界的聲音,極小極小,很難分辨是交談聲,是喘息聲,還是走路聲。
當他們都在聽時,麻七看到了牆壁上的彩繪在動在變化。,一開始他以為是自己老眼昏花,揉揉眼再看,確實在動在變。像幻燈片,忽而是兩個牛頭馬麵的精瘦人形用鐵鎖鏈拉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鬼再走,一個拉一個用鞭子打;忽而是兩個鹿怪人形在推一盤大磨,巨大的磨眼裏頭朝下栽著一個人,磨的四周流淌著肉末和鮮血;忽而又是兩個狗頭怪在用一個大鋸從兩條之間鋸開一個活人,剛鋸到腹部,血和腸子溢出來懸掛並搖曳著。還有下油鍋的,石錘擊頂的,鐵鉤掛下額的……麻七不想讓其他三個人看見,但恰在此時巨大的聲響響起,淒厲的哀嚎、悲切的哭泣、撕心裂肺的叫喊,以及慘烈的祈求……滾滾的聲浪從四周破壓下來,一齊卷向他們四人,任誰也聽得真切。
麻七馬上拿出藥棉和神符分給他們,但此時已有一個人雙手抱頭癱坐在地上,企圖把自己的耳朵眼睛都捂個嚴實,他就是雷翔。把神符紙放在額前,用頭盔壓住,用藥棉堵住耳朵,大家安靜了下來,但見四壁上的彩繪也怪異地安靜了下來。
他們正感覺僥幸,突然,彩繪不動了,聲音卻又想起來了。這次聲音變了,是“咚咚”的鼓聲和一聲高一聲低的召喚聲。這就更加低具有震人心魄的神秘力量了。四個人都感到了一陣天旋地轉襲來,站著的人幾乎同時身子一軟坐在了石頭地麵上。麻七大喊一聲:“冷靜下來!把符紙捧在手心裏,盤腿坐、深呼吸……”大家按他說的去做,手心裏仿佛有兩股清涼至極的力量,緩緩地從雙手手心處輸入身體,迅速穿經走脈,滲透到周身去。胸膛裏翻滾的血氣,慢慢得到了壓製,頭腦也漸漸清醒過來。不久,奇怪的鼓聲和召喚聲都不見了。
麻七叫起來三人準備撤出去,但一個壁角處閃出的白光吸引了他。走過去用手電筒一照,原來是一溜好似鑲嵌在石壁上的玉石小人人,高約十厘米、寬約三厘米,數數整十八個。“啊?這是十八羅漢的玉雕像。”用手摸摸,玉雕像的周圍有縫隙,不像是鑲嵌上去的,倒像是石壁上鑿了凹窠,一個一個放進去的。麻七心裏一喜,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把小小的薄刃匕首,一個一個地把玉石羅漢給掘了出來。收獲頗豐,四個人都很高興起來。正是這個時候,第一次聽到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大家的心再次被提到了嗓子眼兒上來。麻七忙安排四個人各扯住另一個人腰裏的細繩的繩頭,然後關掉了頭等和手燈,並示意其他人也關掉。墓室裏頓時一片漆黑。這樣,大家不容易在這地獄般的黑暗中走散,至少都知道對方的存在,或者知道對方的方位。四個人靜靜地聽了聽那聲音,判斷著聲音的來源。
麻七讓大家關掉燈的好處其實有兩點,一是,如果在這個狹小的世界裏,真的有發出聲音的第三方,那麼為安全起見,他們必須把自己藏匿起來;二是,沒有了光,他們的耳朵會更加靈敏。
誰知麻七的侄子是一個憨大膽兒,又是一個財迷。他見他叔叔得到了十八個小玉人像,他也想從那棺材裏掏弄出來個什麼玩意兒。於是他判斷後打開了燈,沿著那聲音走向了棺槨,其實大家都聽出來了那聲音的確就是從棺槨裏傳出來的。還沒有等到他走到棺槨,突然“咕咚”一聲,接著,四壁好像開始晃動。
“快走!是來路的那塊大石頭掉下來了,這四壁在晃,恐怕這個墓室也要坍塌了……”麻七慌了神,大喊著就要往回跑。
“叔!就是這會兒再跑回去,路也是被堵死了呀!咱就看看這棺材裏到底是什麼吧……”
他索性快步跑了過去,也沒見他怎麼用力,那棺槨上的蓋就被推掉了,不知是輕,還是原就被打開了。不過,隻見他往裏一看便“啊”了一聲就站住了,身體慢慢地依靠在了棺槨上,不說話了也不動了,用燈一照,能看見他的臉上還有驚愕與笑意。麻七趕緊過去,雷翔和洪亮亮也趕了過去。棺材裏是空的,沒底,是個洞。而棺槨的另一側並排坐著三個男子,都是背靠著棺槨,低垂著頭。
這時的墓室四壁好像正以不尋常的速度往裏推進,上麵的頂都可以明顯地看到了被四麵擠壓得在變形。
“沒有了退路,大家進棺槨裏的洞。”麻七說著去拉他侄子,誰知,一拉,他的頭一耷拉,真個身體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噗”的一聲成了一個空皮袋子,拎在手裏毫無重量。一百八九十斤的壯漢子,眨眼間成了一個一二斤重的皮袋子,這一幕正好讓雷翔看見,“媽呀”一聲尚未喊完,人就身子一軟往地上倒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