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凝聚著一股詭異的安靜氣息,仿佛暴風雨來臨之前,鳥蟲皆靜悄悄的,半點聲息也無。
靜兒微一皺眉,明亮的眼眸掃過嚴謙等人,表情極淡,看不出任何喜怒來。看著匍匐在她腳底的槐香,反是有些奇怪的問,
“這與你對我忠心不忠心,有什麼關係?”
“若是忠心的,就可以任意殘害我妹妹了?”
語氣也是淡的,並不咄咄逼人,可話語中的寒氣和誅心之意,已讓槐香瑟瑟發抖。她不是弱柳,對這位主子有多年名為主仆、實為姐妹的情誼,隻是在芍藥園時多有照看罷了。指望這點情誼,能抹殺她曾存心殺人嗎?
即便她肯,看旁邊那嚴謙咬牙切齒的架勢,也決計不肯的。
不行,不能就這麼死了!
到此時,槐香才後悔不迭。原以為靜兒幼年被嚴謙兄妹拋棄在安府,縱然被接了回去,短時間內又能怎樣,修補從沒有過的親情嗎?太可笑了。沒想到靜兒竟是連想也不想,直接站到那邊去,一句話也不肯為她轉圜!
“我不殺你。這是匕首,你回家,去把你妹子殺了,這事,就當沒發生過。”
清冷的聲音,仿佛說的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隻這“你害我妹妹,我也害你妹妹”的莫名其妙對等邏輯,叫人哭笑不得。
“這……”槐香跪在地上,頭一抬,大大的杏眼蓄滿了淚水,比平日說笑更多了幾分楚楚可憐。
“可奴婢沒有妹子啊。”
“弟弟呢?回頭把你弟弟殺了,也是一樣。”
槐香禁不住打了一個顫——殺弟弟,豈不是自絕娘家?父母年過四十僅有一根獨苗,她都可以想象弟弟死後父母怨恨的咒罵著她,一輩子不肯原諒她,那她日後如何存身?如何立足?這不等於殺她一樣嗎?
“姑、姑娘,奴婢是一時糊塗,求你饒了奴婢吧。你讓奴婢做牛做馬,奴婢都毫無怨言!姑娘,好姑娘,求求你……”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湊到上前,聲聲啼血,悲泣不休。
槐香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因原來的靜兒,是個麵團團似地人,心腸軟得最見不得人哭。即便不能惹得靜兒心軟,能拖到二少來也是好的!那她的小命就能保住!
“哼!”靜兒毫不留情的把腳邊的障礙物踢到一邊,沉下臉,
“你到底去不去!做錯事,就可以寬恕求饒,那要警察幹嘛?”一時嘴快,竟把前世一句名言說了出來,口風一轉,立馬換了話題,
“若是我沒接住寶塔上掉落的貞兒,那此時,哭的就是我了!”
想到貞兒才六歲,若真的摔下,不得成……嚴謙等人的怒火又盛一層。
“姑娘……”
槐香的淚珠滾滾而落,驚駭的看著朝她露出不善目光方少華、徐鵬程,從開始的小聲嗚咽,轉為大聲悲泣,“……饒命……我錯了……二少……”
嚎啕不到片刻,就把正主召喚來了。
羅興丹一身白衣,麵如冠玉,手拿一把白折扇,風流倜儻的含笑而入。槐香哭泣聲登時一頓,眼中流露絕處生機、救命稻草的希望之光,朝他撲了過來——
羅二少可以躲過的。
但他雖然花心在外,喜歡招惹一些家花野花、風情不同的女子,卻真不是那等不負責任、見死不救的男子。任由槐香緊緊抱住了他的大腿,白紙扇一合,忍不住輕聲一歎,“唉!”
“早知今日,何不當初?”
說罷,他憐憫的笑了笑,拱手對嚴謙道,“此女雖有心機,卻不是真惡毒殘忍的。嚴謙你妹妹有此一劫,責任全在於你!若不是你差點將她買入煙花之地,她何必懷恨於心,行此險事?”
說得嚴謙一愣。
羅興丹再接再勵,轉而向靜兒道,“卿本佳人,何必苦苦相逼?打打殺殺的,實在大煞風景。看在這婢對你確實忠心,又曾在你病時照顧多日的份上,饒她一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