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老太無事也要升風起浪的,何況自己孫女吃了這麼大虧?別說寬宥、諒解了,雲菲等人簡直是送上門來,給她出氣的!每人挨了她一記鹿頭拐,氣咻咻的命人“關門放狗”。雲菲苦苦哀求,拚命的認錯,隻得到柴老太的一句,
“好啊,隻要你們跪在門外,大叫三聲‘我錯了’‘是我豬油蒙了心’‘冒犯柴大小姐’‘以後再也不敢了’,說不得,我會大發慈悲。”
語氣拽得無法無天了。
雲卿一聽,就惱了,賠禮道歉可以,哪有讓人跪在大門外的道理?這不是羞辱人麼?她是端木世家的子孫,死也不能丟家族的顏麵!
因而,將來時的想法都拋在一邊,怒道“老虔婆,別給臉不要臉!”
柴老太氣得直接關門——外麵圍聚了好奇者,看到她“以老欺小”,不少人指指點點的。她才不怕別人說什麼,隻是這事情原本就沒柴家的錯,憑什麼讓人覺得自己得理不饒人呢?三個丫頭來賠禮,肯定是端木擎發話了。
隻要自己不鬆口,她們也討不了好果子吃!
她心中篤定,哪裏知道這一切,是靜兒橫插了一道……
雲晶也暗恨柴老太不給台階,下跪之事萬萬不能!她想著,要不幹脆向家主請罪吧,即便家主震怒下來,被發配苦寒之地,也比給柴家下跪強!
雲菲卻猶豫了。
三女都是端木老爺子的孫女,對外的身份都是一樣,庶出的千金。但父親的不同,對她們的性格影響是巨大的。
流毒終年病怏怏的,可主管端木府一切事務用度,他的女兒雲晶自然穿金戴金,出手豪闊;雲卿之父古嵐,成天好賭成性,老爺子都管不了,她這個閨閣女兒有男裝的癖好,誰還能說什麼;而雲菲……
唯獨她的父親,額頭上有個“罪”字!
是老爺子親手烙上去的!
九個子女,唯有寧罪,最不得老爺子喜愛。連每年的壽辰,隻準壽禮過,不準他人來。
可見老爺子對他的厭惡!
雲菲……不想因為自己的緣故,讓老爺子對父親更多一層成見。
她紅著眼睛,淚水一顆顆滾落,“兩位姐姐,我……”
她跪下了。
“菲兒,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啊!”
“就是,你這麼做,隻是自求恥辱!柴老太分明是想折辱我們!”
“不!雲卿、雲晶你們聽我說。若是柴老夫人不肯原諒,柴漪妃不能嫁進門,家主的……就不能了。雲菲的個人榮辱是小事,不過讓家主的計劃受到影響。”
雲卿、雲晶阻止不了她,又見周圍的群眾越來越多,指指點點個不停,又羞又愧,跺跺腳,捂著臉走了。
……
直到小半個時辰過去,柴老太才把一線門縫開大了,鹿頭拐重新抖索起來,一步一步腳印的走到雲菲麵前,居高臨下,“咳!你,知道錯了?”
雲菲木然的點頭。
“嗬嗬,都看什麼看,沒看過人負荊請罪啊?”她朝外麵的人嗬斥,又假模假樣的令人扶起雲菲,“小孩子家家,玩鬧是好的,可是要有個限度!你說說,把自己弄成這樣,怪誰啊?還不怪你自己傻!起來吧,也是我家漪妃心腸軟,一個勁的叫我原諒,換了個心胸狹窄的,哼哼!”
“人道是‘吃一虧長一智’,望你以後引以為戒,莫要行事魯莽,狂三詐四的學些下流脾性。你做的事,哪像是出身大家的閨閣小姐?那一家的千金像你這般胡作非為?倒像是出身下三濫專會撥斤算兩的泥腿子。太不成樣了!”
“你三姑姑年輕時,那才是嬌生慣養千金玉體呢,如今的後家小姐,我看著,還不如她當年。更別提你們這些庶出的!唉,還是我家漪妃好啊,知書達禮、性情溫順,又賢惠,模樣更好,怪不得你家老爺子看上了,一定要讓她做孫媳婦。她嫁過去了,你也學學。學得一二分,就夠你受用一輩子了。”
如此絮絮叨叨,說了好大一通,雲菲盡皆受著。
隻是麵孔雪白,袖口下的手微微抽動著。
再把鏡頭拉回我們的女主靜兒。
她自得了《靈寂心應訣》,就全神貫注的鑽研起來。也是從小長到大的毛病,仙雲宗主早知道自己壽命有限,不可能教導徒弟多少年,地球已然落魄的修真界,也無人可以指點,所以因材施教,特地從名牌大學引進的最先進的教學理念。簡而言之,如何學習?在沒有任何人幫助的情況下!
“觸類旁通”“舉一反三”“整理歸類”“對比分析”“追本溯源”“歸納總結”一整套下來,靜兒對到手一本秘籍,如何考量、探索、引申,早就有了自己的一套辦法——不一定對,但絕對是最適合她自己的。
而且就好比天下的武學,大半都是由人自創麼?哪怕錯了一丁半點,隻要合適與她,又有什麼關係?
靜兒的理論知識無比紮實,僅僅參悟了兩天,就有了自己的感悟。
“靈者,靈驗,機巧聰慧;寂者,靜也,寂然不動,靜謐觀心。靈寂,寂者靈心,這本該是考驗心境的秘法。不過,好奇怪,大道至簡,此心法分明是極高級的,為什麼添加了好些無關緊要的枝葉?‘心應’二字也多餘,哦,我懂了,是後人添加的筆記和心得,哎,畫蛇添足。”
她搖了搖頭。
明白了這一點,她幹脆把那些東西盡數劃掉,然後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越看越欣喜,忍不住掐指推衍,觀心自算了一番——這靈寂,還是變相的預測之能。
當然,隻是模模糊糊的一種感覺罷了,而且,隻是與己有關的。
“咦,凡塵迷霧,徒增煩惱。難道我將有不順心之事?”
靜兒詫異的睜大眼,仔細想來想去,百思不得其解。
也是合該有此一劫。
情商太低,明知道很多人對她種種的神奇處,很是好奇……好奇變成了懷疑,懷疑變成了忌憚,忌憚變成了防範,她也懶得多說多解釋。解釋什麼呢?相信她的人,永遠會站在她一邊,不需要解釋。不相信的人,你耗幹了口舌,也不會相信。
這是父親告訴她的。
所以,她一向自行其是,按照自己的喜惡來。別人喜歡她,她歡喜,別人討厭她,她也無所謂。隻要沒侵犯她的底線,能容就容,能忍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