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鴿子,撲扇著翅膀降落。
飛鴿傳信。
小貞笑眯眯的解開細竹筒裏的紙條,一看,就變了顏色。
“姐,大事不好了!小鵬哥哥要成親了!”
噗噠噗噠的腳步聲音,伴隨著吵嚷的聲音回蕩在空虛的靈蔻宮中,靜兒清麗的身影一轉,麵容波瀾不動,連一個驚訝的眼神都沒有,淡淡道,“你說什麼?”
“哎呀,是小鵬哥哥,他要成親!已經公布天下,新娘子是……是南宮世家的南宮玉!惡,氣死我了!”小貞把紙條捏得緊緊的,直覺兩肋隱隱作痛。
“端木世家與南宮世家?這是聯姻、這是不要臉的聯姻!小鵬哥哥連南宮玉是誰都不知道,怎麼會娶親了呢?他要娶,怎麼不娶姐姐,而是娶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怎麼可以這樣……嗚嗚!”
傷心了一會兒,小貞越看“南宮玉”的名字,越覺得眼熟,半響,忽然大叫,手指頭亂顫,
“南宮玉……這個女人,不是害姐姐的人嗎?她是陷害姐姐的凶手!而小鵬哥哥要娶她!嗷,我的天!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罵!死!他!”
七竅生煙的小丫頭,化身噴火龍,渾身閃耀著驚人的怒火。
靜兒笑了,略一沉吟,“這麼生氣做什麼?雲鵬他……必有他的緣故。”
“什麼原因也不能拋棄姐姐啊!”
有一個不問原因,隻站在自己角度考慮的妹妹……真是好啊!
靜兒心中浮上一點暖意,撫著小貞的垂在鬢角的小辮子,嘴角漾起一絲笑意,“什麼叫‘拋棄’我?小貞,不到最後一刻,不要輕易結論。便是消息真實,你小鵬哥哥願意,那我們應該做的,也該是祝福他才是。”
“祝福?”小貞跨下臉,
“我小雞肚腸,沒那麼大度量。”
不過靜兒的平靜,也讓她頭腦恢複了理智聰明,“不過,的確有點不對勁。小鵬哥哥信誓旦旦要替姐姐你報仇——雖說有他野心抱負在內,可整個請清河府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麼前後不一,花花心腸,不怕讓人不齒麼?”
“為上位者,殘忍、冷酷、跋扈、虛偽,都不是問題。可不到萬不得已,與仇人合作?不怕人心浮動?不怕貼上‘朝令夕改’的標簽麼?以後再用‘哀兵’,怎麼能勝利?有古怪!有古怪!”
靜兒聽了,猛的一震。
小貞竟然純用利益觀點,來研究雲鵬的行事做法?她……
說不出心中什麼感覺,欣喜?欣慰?還是難過?傷感?
記得自己這麼大年齡的時候,有父母、有師傅,無憂無慮、天真無邪,凡事隻看喜歡,哪裏會排除感情因素,這般冷靜的判斷一個從小到大最熟知的親密人?
一直希望小貞有獨立生活的本領,可現在,發現小貞比她當日想象的,走得更遠!更灑脫!
或許,自己一直攔著,不讓小貞進入仙雲宗,是錯了?
憑借小貞的聰慧、大哥的堅毅,仙雲宗的初期,一窮二白,除了他們,自己還能信任誰?
不是一條心的梁冰雲?
還是一群不知哪裏塞來的奸細、細作?
靜兒陷入了沉思。
……
小貞乘坐仙雲朵朵,告別姐姐,火速前往清河府——雲鵬成親問題不搞清楚,她睡不著覺的。
與此同時,嚴謙與晶晶的馬車,也到了聞笛莊。
嚴謙聽聞梁家父母的事情,輕輕歎息,什麼話也沒勸靜兒。他知道,靜兒有一雙慧眼,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徹,不需要他的提示。
倒是靜兒,醒悟之後,真心誠意的道歉,並邀請他,來仙雲宗幫她。
“靜兒,你怎麼會,突然改變想法?不是不幫你,而是大哥覺得,那梁冰雲的話有些道理——‘親情與師門之間,如何選擇’,大哥不想讓你也陷入兩難選擇中!”
在靜兒愕然的表情中,嚴謙施施然帶著靜靜去靈蔻宮轉悠去了。
嘴角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
且說小貞。
她怒氣衝衝回到清河,隻見阿碧成婚的大紅還沒全部卸下,又都貼上了。浩浩蕩蕩的南宮世家千金,陪嫁足足把一艘往來仙蒹、仙葭的千秋舟給裝滿了,在人們欽羨的目光中,自端木府的正大門,抬進了府邸。
也就是說,小貞來晚了,南宮玉已經是端木家的人了,正室之位無可動搖。
不管酒肆茶館、車行商鋪,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都是南宮世家的大手筆。
什麼是十裏紅妝?
這就是了!
不算百多人的侍女、能幹嬤嬤,光陪嫁的滕妾,就有二十四人。這二十四個環肥燕瘦、各具美態的女子,每人的父母也至少陪嫁一百抬的綾羅綢緞、金銀珠寶。
掐指算算,雲鵬成親一回,等於娶回來大金主,端木府未來百年的消耗,不用擔心了。這一個,就足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