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一陣血一樣紅的煙霧將自己籠罩時,夏天晴便知道自己的情況多半是不妙了。

這座古墓的詭異與凶險完全超出她的預料,在這裏,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好對付的,一路探來不隻幾個同伴傷亡慘重,自己更是筋疲力竭,更何況這已到了古墓的最深處。她甚至已經認定,這一陣突然冒出的紅色煙霧就是致命的。

意識很快模糊。那煙霧明明來得緩慢而輕柔,可被籠罩在身上時,她卻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了,耳不能聞,眼不能聽,隻有身體被扭曲,被攪拌的感覺。

不,不是身體,是靈魂,不知何時,她再也沒有了那種實在的感覺。

四周一片暗黑,她有些想罵人:靠!就算是她這種盜墓賊注定死後要去的地方是地獄,也不用在去地獄的地上就開始折磨吧!

似乎是過了很久很久,可奇怪的是她並沒有那之後的記憶,靈魂被扭曲被攪拌,然後空白,然後她睜開了眼。

很長一段時間,夏天晴都在想自己是剛經曆那陣天旋地轉呢,還是在天旋地轉之後又發生了什麼,隻是自己不記得;而在看見眼前燭光下粉色的床帳、朱漆的床架、以及再稍遠些的臘梅枝花瓶,白瓷茶具,還有邊上掛了玉片風鈴的圓形窗子後,夏天晴開始猜測自己是不是已經重新投胎了,可是因為孟婆湯出了問題,所以她還有前世的記憶。

眼前的這些東西,雖然離奇的都是古董,但真實得可以!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伸出手來看看自己是大人手還是嬰兒手,窗外就傳來了一陣響動。那是一陣極輕極細微的響動,是人的腳步聲,而且是刻意放輕了的腳步聲。

夏天晴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很明顯窗外有人,而且那人並不願被人知道他在窗外,換言之就是:鬼鬼祟祟,行跡可疑。她閉上眼,這叫將計就計,引君入甕。當然,她稍稍將眼睛留了一絲縫來看向窗子,因為她斷定隔著這樣的距離,從窗子那兒的角度並不能一下子就看到她是否睜著眼。

那個人,停在了窗外。然後窗子被拉開,一雙眼睛朝床上瞧來。

隻是眯著眼,窗外又是黑夜,夏天晴並不確定那人的形貌,但能清晰地看到他在瞧了這一眼後就揭開窗子,然後像一隻貓兒一樣輕便地從窗外縱身到了窗內,腳步著時甚至沒發出什麼聲音來。

夏天晴放在床內側的胳膊往床單上靠了靠,借以感知自己的胳膊,一是發覺自己並不是個任人宰割的嬰兒,二是發現自己胳膊上藏著的匕首竟然沒有了。

這個人是有武功的,而且武功不弱,他在無人之際,如此鬼祟地闖到自己睡著的房中來定是非奸即盜,可自己竟然連個仗身的武器都沒有,單憑拳腳,她的勝算有幾成?

並沒有多少,夏天晴在心裏回答自己。因為她擅長利用身體的靈敏與速度的迅捷來挑準時機後發製人,而不是力量格鬥。

那人朝床邊走來,她不得不閉上了眼,麵對一個身手不錯的敵人,她可不敢相信自己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以眯眼來假裝閉眼。

那人站在床邊,一動不動看著她——她雖然閉著眼,但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但似乎……沒有殺氣。

殺氣這種東西說著似乎很懸乎,但真正麵臨,還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沒有感覺到殺所,所以夏天晴那顆稍稍緊繃的心也放鬆下來,隻是她想不到這不帶殺氣的人潛到她床邊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