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逸宮側殿,先前從內殿出來的諸位坐的坐站的站,等候聖駕的過程中竟是無人交談半句,氣氛死一般沉寂。
蕭寒蕭晉兩人謝絕了禦醫診治,隻是換了一身衣衫便重新回了軒逸宮,不愧是正值盛年的男子,此刻已是完全回複了先前的模樣,絲毫未顯疲態。
大殿之側,沉默不語的德太妃表情陰鬱,那個樣子粗看像是在為公主擔心,細看,卻能發覺那雙精明的黑眸隱隱透出探究。
另一側,白相側目看了看一邊垂頭坐著一言不發的女兒,那秀美容顏上的一抹慘白暗示了他今夜公主落水一事,斷沒有表麵看著那麼簡單。
大殿之上各人心懷鬼胎,未幾,隻聽殿內傳來輕微機杼聲,常理公公推著東離天子緩緩從內殿而來,身後跟著公主的侍女寫意。
“聖上,瓏瑜那孩子沒事吧?”德太妃在芳華的攙扶下著急起身,容顏關切。
“沒事,”冷亦清淡淡開口,“太妃也聽禦醫說了吧,瓏瑜隻是受驚之後又染了風寒,一時有些發熱,想必服了藥便會好起來,勞太妃擔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德太妃聞言鬆了口氣,伸手覆上冷芳若的手,冷芳若此刻亦是乖巧伴在太妃娘娘身邊,裝出一副關切的樣子。
倒是那靠在殿門口,一身玄衣的男子聞言真心鬆了口氣。身側,蕭晉斜眼瞥了瞥兄弟,想起方才他那般拚死救起公主,一時情緒複雜。
明明是坐在輪椅之上矮人一等,但那一身玄色冕服容色清冷的男子周身卻隱隱透出懾人王者之氣,讓人不寒而栗。淡淡眼風掃過堂下眾人,最後停留在淑貴妃那眉目低垂的白皙麵容上:“淑妃,今日瓏瑜為何會落水?”
白淑儀垂眸不語。
這個問題叫她如何回答?如今公主無恙,片刻便會蘇醒,待到公主醒來便是一切真相大白,此刻無論她說什麼都是無力回天。
清冷鳳目凝著麵前俯身跪地低眉不語的女子,半晌:“既然淑妃無言,寫意,你便將方才在內殿對朕說的話,再說一遍。”
“是。”青衣女子輕應一聲繞到殿前,俯身跪下:“回稟聖上,公主殿下先前無意撞見淑貴妃娘娘與明安殿內侍私會,心有疑慮卻不願驚動聖上,故欲私下向淑貴妃娘娘詢問此事,才將貴妃娘娘邀去了湖邊。至於公主殿下為何落水奴婢並未看見,隻知當時在假山之後,湖邊隻有淑貴妃娘娘和公主殿下二人,聖上明鑒。”
次番話落,似一石驚起千層浪,一時間大殿之上眾人皆驚,本是萬念俱灰垂首跪地的淑貴妃亦是猛然揚起頭來,一雙美目死死盯上身前那青衣女子的背影。
瓏瑜找她相談的,不是有關她冒認白家千金入宮一事麼,為何如今又牽扯出了她與明安殿內侍私會一事?
明安殿內侍……明安殿……裕泰!
突然,那雙杏目倏然睜大,裏麵閃過一絲大驚失色的惶恐。瓏瑜,瓏瑜今日的目的原來還不隻是她麼,明了她的身份卻沒有直接麵聖,千辛萬苦冒著生命危險演了一出落水戲,原來她的目的,竟是將她和裕泰一網打盡?
心底突然泛起一股蝕骨寒意,回想起方才瓏瑜落水之前質問她身份時的冷睨眼神,她突然發覺這個她自幼看到大的小公主竟是變得如此陌生,她究竟是,掌握了他們多少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