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人讓人琢磨不透的男子,隻要和他在一起,她便會變得,辨不清自己的心意。
前世慘死淩霄殿,這一世,她變得再不喜人觸碰,尤其是男子。可是身側這個人,手心的觸感,偏低的體溫,甚至是周身淡淡縈繞的檀木香,卻無一不讓她安心,此刻走在他身側,她的整個人都是放鬆的,心靜得猶如一口古水無波的深井。
這樣的感覺,說實話,她很喜歡,也很,迷茫。
而相比此刻自己的心境,更讓她琢磨不透的,卻是他的心意。
就比如說,他為何,要同她如此親近的理由。
他們的婚姻,是建立在共利互惠的合作婚約上的,隻是她為了鞏固東離皇權鉗製安王府而選擇了他,他又是為了什麼,選擇的她?
時至今日,她還是沒有查清楚,他要的是什麼。隻是他這樣一個人,千裏迢迢至東離求娶公主,卷進這東離紛爭,斷不是求娶公主這麼一個簡單的理由可以解釋的。
一個她辨不清心意的人,卻是讓她倍感安心不自覺的依靠,這樣的感覺,讓她有些煩悶。
正是想著心事,便是到了軒逸宮的大殿前,忽覺牽著自己的手心緊了緊,耳邊傳來清淡男聲:“當心門檻。”
“我知道有門檻。”她心裏正煩脫口而出,結果就是這般匪夷所思完全不像是她會說的話會用的語氣。
一時便是更加煩悶了,卻聽聞身側傳來一聲輕笑:“嗯,但是你在想心事,方才起就一直心不在焉。”
她不抬頭看他也知道,此刻那雙淡淡回眸望著她的清潤桃花目裏,肯定含著揶揄笑意。笑的時候,他會微微側過身看她,輕彎起嘴角,那抹淡然笑意看著會有些意味深長。想著便是把頭又埋低了些,強忍住了瞪他一眼這種更加有失身份的行為。
於是侯在軒逸宮正殿上的諸人,此刻看到的情形便是瓏瑜公主和駙馬相攜駕臨,駙馬回頭望著公主雙目含情,公主垂目低頭難掩羞澀。如此一雙璧人,引得殿上諸人悄悄掩麵輕笑。
高位之上,一身玄色冕服金龍滾邊的東離天子微微一愣,隨即輕勾了唇角:“給公主駙馬賜坐。”
行禮過後,瓏瑜公主和駙馬便入座了高位左下方的最上位,同席而坐;而隨後進來的芳華郡主向聖上太妃娘娘請安之後,坐到了高位右下方德太妃娘娘的下位。
瓏瑜公主仍舊是低著頭,麵色清冷。今天也不知自己是為何,一直比較反常。方才隨著沐隋楓一起進殿竟是忘了將手鬆開,結果行禮之時一下對上皇叔那好以整暇意味深長的表情,真是悔恨到無以複加。
自從那日擂台賽之後,皇叔便沒少拿這個北豐國七皇子來打趣她,如今皇子晉為了駙馬,方才又被皇叔看到了那一幕,便更是解釋不清了。心中微歎口氣,公主抬眼看向高位,遞了一個暗暗警告的眼神,皇叔收到警告淡淡勾唇:“開席。”
身著彩衣的舞姬翩然而至,在軒逸宮的大殿之上和樂而舞。今夜家宴氣氛融洽,所有暗地裏的勾心鬥角陰謀詭計似乎均是隱入了歌舞升平之後,大殿一側安王一雙兒女伴著德太妃上演著承歡膝下天倫之樂,大殿另一側,瓏瑜公主和新晉駙馬琴瑟和鳴佳偶天成。
她性子偏冷,方才一番情緒過後便是沉靜下來,玉指輕執了銀筷,揀著案上喜歡的吃食用了一些,動靜之間皆是華貴雍容;他亦不是喜愛熱鬧的,長指托起案上酒樽飲下清酒,清潤桃花目暈染酒香,舉手投足皆是風致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