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處心積慮命人送來她幼時繡鞋的攝政王,千算萬算都不會料到,他這一招請君入甕的誘敵之計,會成為他們離開東離的最佳掩護。
那日,送來那夾藏著密函的錦盒的人,自稱是服侍過前皇後,也就是她的母後的宮女。那張密函之上,揭露了安王毒害她的父皇母後,並在戰場上設計皇叔遇伏致殘的三大罪狀,求她定要手刃仇人,為雙親報仇。
之後幾日,她暗中命人備了夜行衣,買通了攝政王府的下人,得到了王府地圖並探聽了攝政王的起居規律。那幾日,一切的布局都像是在為了一場行刺做準備,直至最後的那個雪夜,她事先支開了護衛,於半夜時分潛出了公主府。
隻是,她的目的地卻不是攝政王府。在確認監視她的暗衛離開之後,她飛快趕往城郊涼亭騎上事先備好的快馬,到了這城外十裏處的古木林,與駙馬一行順利彙合。
而當攝政王發覺上當氣急敗壞派兵追擊的時候,他們早已到了這劃分福安與東離邊境的淮水邊。
六個人,一輛馬車,兩匹快馬,他們在淮水邊停下,等候下一步的逃亡部署。
從東離至北豐,最快的一條路,便是策馬直行穿越中山福安邊境。而同時,這亦是最艱險的一條路,不僅要甩開東離追兵,還要防備福安圍剿。
而另一個選擇,便是從中山國西麵沿河而下,走水路到達北豐邊境。走水路不宜被追蹤,缺陷便是耗時太長,變相亦是加重了被發現的風險。
於那清冷月色之下,駙馬開口,輕聲部署:“我們一行六人,便在此處分別。宇文白同寫意一組,快馬走陸路,盡你們所能擺脫追兵;燕回和樂桃一組,乘船走水路,盡量隱蔽行蹤……”
公主身側,樂桃神色緊張不住點頭,末了才忽然反應過來,問了一個大家都想問的問題:“那我們公主呢……同誰一組?”
駙馬淡淡勾唇:“公主當然是同我一組。”
“不可以!”
“那怎麼行?”
話落,一前一後兩道疾呼橫空出世,急急開口否決的燕回樂桃相視一眼,樂桃微微一愣,燕回蹙眉回頭:“殿下,燕回的職責便是保護殿下安全,絕對不能離開殿下半步。”
還不待駙馬開口,一邊樂桃已是一時著急搶下話頭:“哎呀,你這個理由站不住腳,我家公主武藝高強保護你家殿下綽綽有餘!但是這還是不行啊,沒有一個侍女跟在身邊,誰來伺候我家公主起居?難不成駙馬還會描眉綰發不成?”
一番話叉腰說來很有氣勢,這邊樂桃還陶醉在自己想了個好理由的得意中,另一邊燕回已是一瞬黑了臉色。身前駙馬聞言輕輕一笑,轉眸看向公主:“瓏瑜,看來我們單獨走是沒問題了,你意下如何?”
鳳目淡淡看了看那含笑眉眼,公主點點頭:“我覺得可以……”
一邊,樂桃看著這發展完全摸不清方向,急得亂跳:“欸,怎麼回事啊,怎麼就沒問題了啊?我剛剛還提了一個問題呢,那什麼,寫意姐姐宇文大哥,你們到底是說句話呀,還有那啥……你家殿下到底什麼意思啊?”
想到要和自家殿下分別,又被身後那呱噪不停小丫頭纏個不停,燕回心頭無比煩躁,猛然回頭,冷冷開口:“我們殿下偏偏就會綰發描眉,就是這個意思!”
被那雙黑瞳冷冷一瞪,樂桃一下愣住,呆呆在原地站了片刻,一下反應過來:“誒我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凶啊,你家殿下會描眉會綰發又不是我教的你衝我吼什麼吼啊……”一時便是更鬧更煩了。
懶得去理那邊正鬧著的兩人,寫意回頭望向駙馬,微微蹙眉:“駙馬準備如何帶公主離開?”
駙馬聞言卻是淡淡勾唇:“我不能說。”
身側公主微微一愣,隨即便是反應過來。他們此行前路凶險,無論是走陸路還是水路均有被追兵抓住的危險,而酷刑之下,又有誰能保證無人會透露她的行蹤?如此隱瞞並不是不信任,而是對萬事做了最壞打算之後的理性判斷。
身前寫意亦是愣了愣,片刻之後應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微微點頭,上前執起公主的手:“公主殿下,您真是想好了?”
身前,那性格沉靜總是像個大姐姐一般照顧著她的侍女,此刻眸中已是泛起了濕意,回握住寫意的手,公主開口,亦是有些難過:“嗯,我相信駙馬定是做了最好的安排,你無需擔心……倒是你們兩人,陸路凶險,一定要好好保重,平安到達北豐……”
另一邊,聽到動靜回頭的樂桃,看著這一幕亦是一下紅了眼眶,小跑過去將兩人抱住,落下淚來:“寫意姐姐……公主殿下……你們都要好好的啊,一直要等到了北豐我們才能再見了,公主您還懷著身孕呢一定要當心啊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