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侍衛狠狠推開,咬牙切齒望著那張她恨不得撕碎的臉,戚宛如張口嘶吼:“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出生在這個世上?為什麼,為什麼你就不去死?本宮這一生最不恥的事情便是生了你這個畜牲!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早一點弄死你!早知道,早知道當初生你出來就該直接掐死,都怪本宮不夠狠心,不夠狠心!”
這是一個母親對著自己孩子能說出口的,最惡意的話,聽著這樣的話,那雙淺瞳中卻依舊是空洞,那絕代風華的容顏上,還是沒有半分情緒。
燕回在身側看著已是難過得說不出話來,剛要上前勸自家殿下回去,卻見那迎著明月的臉上忽然有了神采,他笑了,那淡淡的笑容隻是個毫無意義的單純表情,笑著他輕聲開了口,不帶一絲情緒:“兒臣多謝母妃……不殺之恩。”話落,他轉身回首,一把推開殿門,頭也不回消失在了大殿深處。
這一夜的攻城夜襲,最終還是演變成了西梁對北豐單方麵的複仇屠殺。
騎在戰馬之上,揮動著手中大戟,她第一次覺得心是如此的累。她已經盡力了,想出了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用盡了她所有能用的計謀,如今她拚盡了一切浴血奮戰,卻是望著那不斷湧出如潮水般的西梁大軍,看著身前身後西北軍兄弟哀嚎慘死的身影,從心底生出了一股無力感。就如同前世,那最後東離國破是那般,出了負隅頑抗,她已是,毫無辦法了。
沒有她的駙馬,她果然是什麼都辦不好。隻是,她還沒有等到他來接她,她絕對不能一個人死在這種地方!
銀白的戰甲已是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大戟上沾滿了血汙握上去一把粘膩,她逢人便砍,招招致命能一下砍死的絕對不給第二次機會,身側圍上來的士兵愈來愈多,四周堆積的屍體亦是愈來愈多,刀鋒掠過之處血肉橫飛,逼人的殺意不容近身。
這個北豐的殺人魔,已是愈來愈少有兵將敢直接上前挑戰,舉著盾牌的士兵舞動著長槍從四麵直刺過來,下一刻卻是馬身一轉大戟橫掃,長槍斷裂盾牌橫飛受傷的士兵飛出去幾米,腸穿肚爛。
所有人都看到了這慘絕人寰的一幕,卻隻有一個人,遙遙坐在馬上遠遠觀望,看出了那沾滿血汙猙獰可怖的臉上,那抹一瞬即逝的悲傷無助。
她在害怕,她很不安,即便是這麼個橫掃千軍如卷席的姿態,她心裏卻早已沒了生的信心。
那瘦弱卻蠻橫的身姿,彙成了他心中那抹高傲肆意風致入骨的身影,他猶記得那一日在東離的軒逸殿上,她雍容華貴笑得明豔不可方物,那雙妖嬈又清澈的鳳眼一瞬從高位瞥過來凝上他的臉,她輕笑著做出那番折辱他的姿態,卻是第一次,破天荒地沒有讓他動怒。
她既是一朵嬌貴牡丹,便該開在深宮裏,嫁一個能給得了她權勢的男人,保持住那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模樣,比起現在這副被逼上了絕路的殺人魔樣子,肯定要可愛得多。心中冷冷想著,宋晟揚鞭打馬,朝著那個血肉橫飛的方向飛奔而去。
她從來沒有到過身體的極限,所以她從來不知道被逼到身體極限會是怎樣的感覺,隻是在那一刻,當她一下揚起手中大戟運用內力擊開身側大矛的時候,腹部那一瞬襲來的劇痛,險些疼得她墜下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