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冷的月色下麵,有一個死寂的影子在顫抖。
從樣子上看,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不過他的臉色卻是白紙一樣的淒慘。
他麵前,有一具浸滿鮮血的年輕女屍。
女屍的脖頸上有一條極深的割痕,幾乎要把脖子鋸斷。而從她心髒裏迸出的鮮活血液,也正是從這條裂縫爭先恐後的噴出,進而把她的生命帶走。
男人鐵青著臉,衣服上沾了點點血跡。他試圖把血跡擦掉,但是血點仿佛刀刻的一般,根本徒勞無功。
女屍的手裏倒握著一把匕首,刃上有一片發黑的血跡。
男人的手仿佛觸電似的顫抖。
他做了好幾次深呼吸,終於下定決心,把手伸向那把匕首。
握住匕首一抽,匕首卻依舊穩穩的留在女屍的手中。
看情況,似乎是死前的劇烈痛苦讓女屍手掌的肌肉緊緊扣住了匕首。
本來已經鎮定許多的男人,又開始掉落大滴的汗珠。
他囁嚅著在女屍周圍轉圈,卻不敢看女屍。
“我、我……我來了!!”
他發泄似的大吼一聲,一把狠狠地扯出匕首,握在了自己的的手中。
他把匕首舉到脖子前麵,卻再也動彈不了。
刀刃上早已幹涸的暗黑色血液,卻仿佛女孩曾經鮮活的眼睛,疑惑的盯著他。
“啊!!!!”
男人再也無法忍受,慘叫一聲,扔下匕首之後奪路而逃。
慌亂的脊背,黑夜之中像死去女孩散亂的發梢一樣,刮麵如刀。
“嘭!!”
不知跑了多久,男人才跑回自己的家中,一腳踢開門。
“寺內,你這個混蛋是不是又跑去和西行寺家的那個女孩見麵了?”
一進門,寺內就看到了惡狠狠盯著自己的父親。
“沒、沒有!我是去和他們喝酒了!”
他的父親並不相信寺內色厲內荏的吼叫,但卻也不說話,隻是死死的盯著他。
“真的!”
“哼!我管你是不是真的,如果讓我發現,我就打斷你的腿!”
麵對父親的嚴厲指責,寺內通常是不敢說什麼的。不過,今天晚上的寺內卻有些不一樣。
本來他的內心就無比慌亂,再加上父親這麼一吼,寺內徹底爆發了。
“憑什麼!”
“憑什麼你們就要阻攔我和蘭子!?你也是,西行寺的家主那邊也是,憑什麼!”
“憑什麼?”
他的父親被寺內的態度驚訝了一下,不過隨即冷笑起來。
“你也不看看你是哪塊料!”
父親一口唾沫噴在寺內臉上,惡狠狠的罵道。
“西行寺家的女人,是你配得上的麼?別說西行寺那邊覺得可笑,就連我都覺得你簡直是瘋了。”
“你!”
“你什麼你!?”
父親眼睛一瞪,寺內身子就瑟縮起來,不敢再說什麼。
“有膽的給我殉情去,沒膽就別在這唧唧歪歪,煩!”
“!”
父親無意中的一句話,卻仿佛一把重錘砸在寺內的心上。
難道……難道他知道了?
寺內頓時覺得一陣恐慌。
“簡直是瘋了……”
父親絮絮叨叨的念著,走到一個櫃子麵前,拉開抽屜。
寺內怎麼看怎麼覺得父親那個表情是在嘲笑。
父親把手伸進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放在手上掂了掂。直到確認分量十足,他才把這個署名“西行寺”的信封放回了抽屜。
“看什麼看!?還不滾回去睡覺?”
父親怒吼一聲,然後站了起來。
寺內越發覺得恐懼。
父親是在嘲笑自己的膽小嗎?
“我、我不是——”
剛想說點什麼,寺內就回想起女孩屍體的脖子上那一條暗黑色的刀口,話就堵在了喉嚨,再也說不出來。
父親沒有理會發愣的寺內,徑直回了房間。
冷冰冰的月光砸在寺內臉上,寺內覺得心裏麵都是冰的。
他開始覺得後悔了。
為什麼要把蘭子約出來,為什麼要說殉情?
寺內覺得自己簡直是瘋了。
我們是被西行寺家和寺內家逼的,沒辦法。
我們也不想的。
為什麼他們不讓我們在一起?這是他們的錯!
不是我的錯!
這麼想著的寺內,才稍微冷靜下來。
他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
水一接觸到舌頭,寺內就入墜冰窟。
透明無色的水,不知怎麼突然變成了濃稠的血液。暗黑色的血液,仿佛蘭子脖頸上那條深深的裂縫。
“啊啊啊啊!!!!!”
寺內瘋了一般的把杯子砸碎,然後逃進房間裏,用被子捂住頭。
第二天中午,寺內才在整夜整夜的噩夢折磨中痛苦的醒過來。
寺內的臉慘白慘白的,就像屍體一樣。
整夜的噩夢,寺內已經快崩潰了。
父親和母親都沒在家,寺內又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隻有自己一個人,如果……
寺內不敢想下去,他踢開門,不要命的跑了出去。
寺內又開始了毫無目的的亂跑。他隻是想靠奔跑來逃離這種深深的恐懼感,不過似乎沒有什麼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