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總之不可以(1 / 1)

回去的路上,淩城表情沉重,心事重重。舒彥麵無表情的看著窗外,偶爾輕聲歎氣,小女孩的話,像是一根刺梗在他們心裏。山裏的空氣雖是新鮮,可山裏的孩子卻是無心過問,那些山清水秀,在他們眼裏不過是冗雜多餘的擺設。

“你沒有話說嗎?”淩城開口,想打破這沉默的氛圍。

“嗯?”舒彥心不在焉,緩緩搖下車窗,一瞬間,風將他的頭發吹向一邊,夏天的氣息還未褪去,撲在臉上暖暖的。

“在中國的鄉村裏,還有很多像他們一樣的孩子。”淩城搖搖頭,似在感慨。

“盛夏以後,我就回學校去了。”舒彥說,就像馬路旁的草木,太過於微渺,不用努力就會被遺忘在山間,數字太龐大了,沒人願意花去一生的代價去守候他們。

淩城差點忘了,舒彥原本就不屬於這裏,這樣的對話未免顯得有些嚴肅,他差強人意的笑著:“我把你當作顧淩了。”

他和女兒的談話,從來都沒把自己當作長輩,他們之間是平等的,能隨意表達自己的想法,每當遇見比較棘手的問題,這句口頭禪就會掛在嘴邊:“你沒有話說嗎?”

舒彥有些慚愧,他想起曾經在大山裏的歲月,日子仿佛沒有盡頭,坐在秋天收割後的穀堆旁,稻粒飽滿,泛著金色,豐收了;如果風不調雨不順,也會顆粒無收。他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被眷顧,總是在等待裏絕望。

回到電視台,已經是晚上七點,城裏華燈初上,車水馬龍。在九瀾,有著數不盡的繁華,也有數不盡的寂寞,隻是和大山裏的樣子不同罷了。舒彥按部就班的去采素材,淩城說請他吃晚飯,他婉言謝絕了。

走在街道,川流不息的車燈,將他的身影淹沒在一片銀白色的光輝裏,十字路口,顧淩和他擦肩而過,他們越走越遠。

自從聽說學長在爸爸的手下實習,顧淩就想方設法往台裏跑,隻是到時,或多或少有些失望,偌大的辦公室隻有淩城埋頭整理著文稿,她就一邊吃著零食,一邊安靜的看著老爸工作。

柔和的燈光下,空蕩蕩的辦公室裏,這畫麵溫馨而和睦。辦公桌與辦公桌之間由半米高的玻璃夾層隔開,幾乎每張桌子上都擺放了一盆綠色植物,富貴竹和一些細小的常青樹。

“爸爸,我以後報考傳媒學院怎麼樣?我想成為爸爸一樣的記者。”顧淩的嘴裏發出哢嚓哢嚓的脆響,薯片一片連一片的送進嘴裏。

淩城頭也不回的回答:“不可以。”

顧淩撇了撇嘴,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雖然爸爸寵她愛她,但不知為何就是在以後的專業上跟她較勁。她放下薯片,擰開一瓶可口可樂,喝了一小口,將腦袋偏到淩城臉龐問到:“那你覺得我該學什麼專業?”

“學什麼專業都不能做傳媒這一行。”他像個蠻橫無理的君王,武斷的決定了別人的一生。

她堵著嘴,滿臉不高興,淩城沒有覺察到,也不會去哄她開心。她聽媽媽說,還沒生她之前,爸爸是張不老童顏,他們一起逛街,總會被認為是姐弟兩,這讓年輕的媽媽很有壓力。不過隨著她的出生,他才漸漸褪去娃娃臉。

“爸爸,真不能選記者行業嗎?”她抱著最後一絲幻想,討好的給他捶背揉肩。

“不能。”淩城揉了揉眼睛,讓它放鬆下來,長時間的盯著電腦屏幕,對眼睛的損傷比較嚴重。

顧淩生著悶氣坐到一邊,雙手交錯,下巴貼在手背上,淩城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繼續工作。不知不覺,她竟睡了過去,淩城從抽屜裏取了一件外套給她披上,愛憐的凝視著她,的確有幾分不似。

他工作完,已經是午夜一點,他輕輕喚到:“淩兒,回家了。”

她將手一揚,衣服從肩頭滑落,在地板上沾了些灰,淩城無奈的搖搖頭,將她的雙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姑娘重了,換作小時候,他可以單臂托舉著她在空中轉圈,她對著這個遊戲樂此不彼。

安靜的街道,少有行人拖著冗長的身影,他開著老舊的雪佛蘭,往家裏去。

他剛把鑰匙插進鎖孔,門就開了,顧亦諾見到他回來,先是錯愕,然後一臉欣喜,她關切的問:“吃飯了嗎?”她說他電話打不通,女兒也沒回家,她不敢一個人睡。

他將女兒背進她的閨房,躡手躡腳的將她放在柔軟的床上,拿熱毛巾給她擦了臉,蓋好被子,給她道了晚安才悄悄退出房間。

淩城洗漱出來,顧亦諾安靜的坐在客廳裏,她回過頭去,一臉委屈的看著他,四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