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依依,微風習習,江麵波光粼粼。
侯澤說,如果一早知道你不幸福,說什麼也不讓你回來,再南方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
很多記憶都在這丟的,特別是六歲那年,火車站的人群散去,像是潮退一般被遺留下來,所以我回來了。
顧亦諾雙腳交叉,她穿著一雙紅色厚底休閑鞋,牛仔褲,白色T恤,清秀的長發胡亂的撲在臉上,她的眉目裏有幾分哀傷,盡管時隔多年,每每回憶起來,像是丟失了什麼,生命變得不完整起來。
諾,你回來了,你覺得值得嗎?侯澤問她。
我不知道,但我清醒的明白,如果我不回來這輩子都會後悔。她沒有撩開撲在臉上的頭發,神情恍惚。
“你固執。”他站起身,離開江邊。
她追上去,不滿的說:“你也好不了多少。”
晚上,餐廳裏人來人往,侯澤在服務員的指引下,進到一個比較安靜的房間,何茹茹一早就安排好。見到她,出於女人的本能,何茹茹有一絲抗拒,但她舉止得體,起身,微笑,握手,然後自我介紹。
“經常聽侯澤說起你。”顧亦諾半開玩笑的說,“如果離開了你,他的生活恐怕不能自理了吧。”
這句話倒是動聽,何茹茹暫時放下嫉妒心,抿唇淺笑。
桌上的菜都是南方菜,多年過去,侯澤依然不能吃辣,但是他知道顧亦諾的口味,全是她愛吃的菜。侯澤指著桌說:“不知道你的口味改變了沒有?”
滿是感動,顧亦諾舉著筷子,略微內疚的問:“你都記得呀?”
“你也知道,他雖然是個北方漢子,可是做起事來,比女人還細心。”何茹茹在一邊解釋,他心心念念的不是她,這麼多年,她嘔心瀝血,他無動於衷。
“他是挺不符合北方男人的性格。”顧亦諾附和,她夾了塊蓮藕糯米,輕咬了一口,總覺得不對位,也許是時間遠了,地點變了,它就不如以前了。
雅廳裏,古色木門,雕花窗。外麵熱鬧的聲音,在門合上一刹那戛然而止,桌上的玻璃轉盤緩緩的轉著。
這頓飯吃了半個小時,桌上的飯菜幾乎沒動,顧亦諾站起身:“侯澤,你大老遠來九瀾,按理說,我應該陪你,可是最近...”
“諾,永遠不用給我說抱歉。”其實,他很想她多留一會,很多話,不適合說,便忍住了,很多夢,做過了,便醒來了。
看著她乘了出租車,絕塵而去,在寬闊的馬路上,尾燈漸漸沒進夜色裏,侯澤一動不動的站著,目送她消失在自己的眼簾裏,數不清是第幾次了,隻有自己能體味,每次都有別種滋味。
“我們也回吧。”侯澤歎息,抬起頭看看天空,除了明晃晃的路燈,沒有星星和月亮。
“那需要訂明天回汶城的機票嗎?”
“你先回吧,我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他轉身,黑色皮鞋在水泥地上踩出聲音,淺淺的,像他的歎息。
“我們是過來談企業的,企劃書已經簽了,我們也該回去了。”在汶城,有大堆的瑣事等著他處理,他應該心無旁騖。
是該回汶城了,他留在陌生的城市,有些孤軍奮戰的悲愴,可是他不怕,他隻是迷茫該為誰戰。九瀾這麼大,走哪都顯得不合拍。何茹茹不是不明白他的心事,可是他何嚐體諒過她呢?
她不僅押下了青春,而且將整顆心和盤托出,他總是那麼漠然,她像空氣一樣存在他的世界裏,透明而淡薄,可是他不明白,沒了空氣他會窒息而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