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車燈掃在路麵,塵埃落定,晚風清爽的撲在臉上,褪去白晝的炙熱與煩躁。返程,比去時花的時間更多,到達城區已經是晚上十點,淩城等在小區門前,穿著黑白條紋的襯衣,雙手叉腰,朝馬路左邊看了又看。
她在等待中,姍姍來遲,一輛車疾馳而來,在小區門前停下。
“顧姐,你慢走。”司機揮揮手,跑了一天,他也該回家休息了。
“謝謝。”顧亦諾拿著手提包下車,衝著年輕人微笑。
送顧亦諾回來的車輛絕塵而去,她低頭轉身,然後撞上結實的胸膛,抬起頭對淩城的目光,他扶著她胳膊,冷靜的說:“你回來了?”
她捋了捋劉海,深吸一口氣,問到:“這麼晚了還沒睡,城?淩兒呢?”
淩城說顧淩九點半就上床睡覺了,聽說顧亦諾去了月水村,他吃過晚飯在公園裏溜達了一圈,便在小區門口等她,小區裏的燈光漸漸熄滅,門前的行路人越來越稀少,可是一直不見她歸來。
“城,我看了那群孩子。”他們往小區裏走去。
“然後呢?”淩城站住,問到。
“我想起了我們六歲的時光,很像,但他們要幸運得多,至少有人在關注他們。”顧亦諾歎了口氣,“可是你們都錯了,這樣無端的施舍會害了他們。”
一針見血,淩城明白她的意思,在這個世界就沒有不勞而獲的事,他們需要的不僅僅是物質上的填補,還需要精神上的鼓舞。
小區的路燈照在樹葉上,綠幽幽的,幾隻米粒大的蚊蟲在輝光裏撲騰。很安靜,偶爾傳來幾聲睡著的蟲子,夢中的囈語。
“城,我自作主張讓他們假期來店裏鍛煉。今天去家訪了,十有八九的爺爺奶奶都不同意。”她沮喪的說。
“他們太小了,不應該過多的接觸社會。”這未嚐不是一種傷害,在成人世界的利益中,他們顯得力不從心。
他們都反對,沒有人能懂,顧亦諾回答:“可是,他們本就是一無所有的,而且這能讓他們迅速成長,早點認清這個世界為什麼非得是一件不好的事呢?我們當初都是這樣走過來的,清醒能讓我們加倍的努力。”
沒有童話,隻有殘酷的法則,在優勝劣汰的淘洗下,終有一些弱者退出舞台。
“諾,保護好他們。”淩城隻回答了一句便上樓了,顧亦諾跟在後麵。
房間的燈光沒關,客廳裏幹幹淨淨的,他們換了鞋,顧亦諾坐在黑色沙發上,背枕著白色墊子。此刻,她感覺又饑又渴,卻不願再動一動。山路走得她的腿又脹又疼,蚊蟲叮咬的地方生出紅色的包塊,她懶得理會。
淩城端出一晚小米粥,溫熱卻不燙,知道她還沒有吃晚飯,一早就準備好了。雖然間隙還在,但是這麼多年的默契,仿佛成了一種慣性,他的內心告訴他不得不這麼做。
顧亦諾拿著白色瓷勺,吃了兩口,糯滑爽口,不僅有了飽腹感,也解了渴,頓生出感動,她偷偷的看淩城,他拿起茶幾上的一本書,隨性的翻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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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顧亦諾把去月水村的事告訴給顧淩,並非向她尋求幫助,隻是身邊沒個說話的人,憋在心裏難受,她也是想一吐為快。
顧淩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陽光溫暖,她感覺格外愜意。書冊翻開,她在草稿紙上飛快的演算著,模擬考試成績出來,並沒有比預期的好,但是楊紫曦卻名列前茅,多少讓她有些不服氣。
顧亦諾坐到她身邊,她嘟著嘴,沒有抬眼看她。
“淩兒,我昨天去過你爸爸報道的月水村了,那些孩子很可憐,我準備把他們接到咖啡店來。”她想問她,這個主意怎麼樣。
顧淩漫不經心的回答:“我沒意見。”
可是話音剛落,她猛的抬起頭,表情奇怪的看著媽媽,說:“你不是給咖啡店倒添亂嗎?”
顧淩倒不是心疼錢,她繼承了爸媽的善良,有著一顆扶貧濟弱的心。這本是很簡單能夠解決的問題,非要複雜化。當顧亦諾說明她的用意後,顧淩咋咋舌,原來是她把問題看得太淺。
她將手搭在顧亦諾的肩上,拍著胸脯說:“我一萬個頂你。”
目前,最難辦的就是如何去說服那群思想落後的老人,顧亦諾為此想破了腦袋。淩城說到:“其實,很簡單,你讓外公外婆一起來,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辦法雖然古笨,但是直接有效,她不可思議的看著顧淩,誇到:“我的女兒真是太聰明了。”
“當然。”顧淩也不謙虛,得意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