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遠一馬當先地衝到城門口,猛地勒緊韁繩,馬蹄高高揚起,發出一陣嘶鳴。他翻身下馬,看到這亂糟糟的場麵,不禁勃然大怒,喝道:“韃子都沒有打來,你們自己就先亂成了這個樣子,都他娘的是一群軟蛋。”凝神一看,鬧事的人衣著鮮亮,都是堡內官員的家人和少數富戶,不禁罵道:“我說是哪些人要急著出逃呢,原來是你們。你們平時得了張家堡多少庇護,享了多少好處,現在一有危險,卻第一個棄堡逃跑,真真是讓人寒心。”
眾人一聽,都麵露羞愧之色,垂首不語。劉詮見自己的父親也跟著王遠一起前來,不禁縮了縮脖子,閉口不言。
沉默了片刻,到底是生存的希望大於廉恥,人群中又有了嘈雜之聲。有個潑皮仗著膽大臉皮厚,大聲開口求道:“大人,韃子一旦圍城,糧食最緊缺。堡裏多一口人就多一張嘴,不如就放我們出去吧。”
他話音一落,其他的人也跟著七嘴八舌地哀求。
王遠皺緊眉頭,冷冷笑了笑,“你們若沒有軍籍在身的,實在要走,我也攔不住。隻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出了這張家堡,你們再想回來,可就沒有那麼容易。而且,你們以為逃到靖邊城就安全了?我實話告訴你們,一旦張家堡被攻破,下一個被圍的就是靖邊城。”
眾人聽得麵色蒼白,安靜了一會兒,卻還是吵著要出城。王遠示意萬總旗放行。符合出堡條件的隻有已退出軍職的幾位老者和一些婦孺。劉詮本想趁機混出去,卻被萬總旗攔住。
劉詮瞪圓了三白眼,凶道:“你憑什麼攔住我?”
萬總旗沉聲道:“王大人說沒有軍籍在身的,方可離堡。”他雖是粗人,此時也忍不住出言相譏:“劉公子可是劉副千戶之子,也是未來的副千戶,我們張家堡將來可還要指望您的領導呢。”
劉詮愣了愣,隨即瞪圓了雙眼大罵:“老子不要那個軍籍行了吧。”
“哦?”王遠饒有興致地走了過來,笑問跟在身旁的劉青山,“劉大人,令公子不稀罕軍籍,看來你的軍職後繼無人啊。”
劉青山臉上青一陣兒白一陣兒,他狠狠瞪了一眼劉詮,恨恨道:“畜生,你說的什麼胡話。”轉身又低頭賠笑:“大人,犬子不懂事,下官回去後定會好好管教。”說罷怒視劉詮,“還不快給老子滾回家,留在這裏丟人現眼啊。”
劉詮生怕活的希望被剝奪了,他哭喪著臉,求道:“爹,求您讓我走吧,咱們家總得留一個根吧。您告訴王大人,您的軍職不給我繼承了。如果……如果非要定一人繼承的話,就便宜劉誠那小子吧。”
劉誠是劉青山的二兒子,也是庶子,因母親出身低微,常被身為嫡子的劉詮壓製住,其為人處世、辦事能力卻比酒囊飯袋的劉詮強過許多,可惜因其母親的原因,不為劉青山所喜。
“既然令公子有如此謙讓之美德,劉大人不如就成全他吧。我來做個見證人,劉大人意下如何?”王遠笑眯眯地看著劉青山。
劉青山心中怒火在燃燒,臉上卻仍是帶著笑,心裏想著先過了這一關再說,便擦了擦額上的細汗,點頭笑道:“好,好。如此就有勞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