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荀哥兒回來後,宋芸娘見到他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同,因為她平時在城牆守衛時,常常尋機會去看望柳大夫和荀哥兒。宋思年看到十幾日未見的兒子,卻是激動地熱淚盈眶。荀哥兒不但臉小了一圈,神情也成熟穩重了許多,這些日子見多了生離死別,他小小的臉上還多了一層與他年齡不相符的悲戚之色。昨日傍晚,他講述了一些救治傷員時的見聞,惹得李氏、張氏等一眾婦人頻頻拭淚,唏噓不已。
今日早晨,荀哥兒起床看見了滿地的大雪,又恢複了他孩童的天性,拉著鈺哥兒在院子裏玩雪。他們堆了一個大大的憨態可掬的雪人,它有著黑炭做眼睛,紅蘿卜做鼻子,破竹筐做帽子,還斜插了兩把破掃帚做手臂,傻呆呆地立在院子裏,連這幾日愁容滿麵的大人們看到了這可愛的大雪人,也忍俊不禁地露出了笑意。
荀哥兒和鈺哥兒堆完了雪人,又拿著竹竿去敲掛在屋簷下的冰淩,這些冰淩像一把把清澈透明的利箭,發出耀眼的光芒。荀哥兒舉著竹竿用力敲著那根最大最粗的冰淩,鈺哥兒捧著一個簸箕,在下麵小心地接著,兩個小臉蛋凍得紅撲撲的,大大的眼睛裏滿是期盼之色。
宋芸娘剛剛從廚房裏出來,便看到大冰淩已被荀哥兒敲斷,“唰”地一下掉落,沒有落到鈺哥兒手裏的簸箕裏,卻擦著他的頭落到了地上,鑽進了雪裏,紮出了一個深深的洞。
鈺哥兒嚇懵了,半張著嘴要哭不哭,荀哥兒忙彎腰安慰他。宋芸娘瞪了荀哥兒一眼,“帶鈺哥兒去玩點兒安全的遊戲,小心別傷著了人。”
荀哥兒吐了吐舌頭,拉著鈺哥兒跑了。芸娘若有所思的看著深深紮進雪裏的冰淩,眼睛一亮,突發奇想。她想到這半個月來,張家堡用於砸敵人的滾石、檑木和石灰之類的物質都快耗盡,因萬總旗的前車之鑒,也沒有人敢去城門外尋找,這一場大雪卻送來了新的物質。北方天氣冷,冰雪難得融化,芸娘想,明日歸隊後就向錢夫人建議,多準備些雪球和冰塊,到時應該可以代替滾石和檑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