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我便醒來,其實我倒想多睡會,奈何清晨天涼,兼之臨淵七手八腳摟的我死緊,實在是難以入眠。一腳踹開他,我吼道:“色狼!快起來趕路!”
臨淵半眯著眼,懶懶的坐起身,清晨的薄霧籠在四周,他整個人如秀美的山巒一般。此刻他的黑臉教我有種如花似玉的錯覺,朦朧產生美,古語誠不欺我。
他掩口咯咯一笑,語氣極慢的得意道:“小生終於如願以償,吃了別人的豆腐。”言畢,他像隻偷了腥的貓,微微抬手招了朵紫金色的祥雲。
我顧不上答話,趕忙快步走去,先他一步爬上雲頭。
身後,臨淵卻磨嘰了許久,才慢騰騰的坐上來,一路上半仰著頭,沒開口說一個字。
待下了雲,在我對著眼前極恢宏高聳的宮殿垂涎欲滴之際,臨淵跌跌撞撞跑到牆角,稀裏嘩啦一陣狂吐。
半柱香之後,他搖搖晃晃踱到我麵前,抬起手背蹭了幾下嘴角,聲音像是喝醉的酒鬼:“乘雲真可怕。小生打從娘胎出來,就暈雲。”
我恍然大悟,憐憫的望了他一眼,昨夜在我耳邊嘮叨真可怕的是這一回事。雲是最主要的交通工具,這位仙君不能乘雲,也就是說他失去了旅遊觀光等等樂趣。
眼前這座宮殿是鬼界最有名的建築——鬼殿。臨淵是鬼界王上的獨苗苗,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掉了的主。初始時,我沾沾自喜了好久,這次我真攀到了高枝。雖說我隻是臨淵殿下的小廚子,但鬼界誰不知我哥倆好,殿下一日不食我做的生魚片,就茶飯不思,嬌嫩的小臉蛋也要瘦下去幾分。是以,下麵的小仙婢小仙君見了我都會呆愣片刻,然後恭敬的喊一聲“大墨魚”。
不過,我來鬼界數月,發現一個甚是奇怪的現象。臨淵與他父王並不親近,單從膳食上就能看出端倪,父子倆從未在一個桌上吃過一頓團圓飯。有次我趁著臨淵用膳的時候問他,他一愣,笑的極不自然,說他父王不喜生魚片。
後來偶然見到鬼界王上,我才意識到當時臨淵笑的生硬的原因。鬼界王上頭扁口大,活像一條鯰魚。在那一霎那,我震驚於基因突變的強大:原來鯰魚也能生出海的兒子——美人魚。
這一日,我端著剛烤好的墨魚來到臨淵的偏殿。甫一進殿,我便被滿室的酒味熏的頭昏眼花,差點將早晨偷吃的爆炒酥鴨嘔出來。
隻見一襲明紫長袍的臨淵側躺在雪白的狐毛地毯上,漆黑如夜的長發淩亂的鋪開。他膚色如雪,將那銀狐毛生生比了下去。
擱下玉盤,我張開鼻孔嗅嗅,酒味是從臨淵身上發出來的。細細一聞,喲,上萬年的佳釀。我不由竊喜,這可真是送上門來的好處,平日裏,就是九重雲霄上掉夜明珠砸到我頭上,也隻有我看別人撿的份。今日這可算是輪著我了!
賊兮兮的輕步到他身邊,見他閉著眼,我抿嘴“嘿嘿”一笑,俯身去抓碧玉酒壺。豈料,他嚶嚀一聲,倏爾睜開水潤的眸子,直愣愣的與我對上了眼。
我神速的將酒壺藏到背後,朝他嫵媚一笑:“臨淵。”我曾做過一個實驗,找了一幹仙婢仙侍做小白鼠。每每我齜牙一笑,小白鼠便倒下一批。我深知自己笑容的魅力——眾人稱它為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臨淵美眸一轉,忽而緊緊抱住我的腿,淒厲道:“小墨魚啊,你可來啦!小生……”
我的頭腦間歇性空白,眼前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抽噎道:“小墨魚……”
我疑惑,這娃今日又出什麼天馬行空的事了?不會係寄衣帶?不會用筷子?還是不會削果皮?我記得自己好似都教過他這些事了。象征性的撫摸了一下他的頭,我心下卻想要趕緊走。若再不走,我身後的酒壺就要長腿走了。放柔聲音,我道:“別傷心了,未成年喝酒不算什麼的。你還不是失足男青年,好好改造,幾日之後又是憤青一個。”
他卻哭的愈發悲痛,抽抽搭搭道:“你若晚來一步,若晚來一步……小生的清白就沒了。”
我立刻來了精神,難道素日抱怨看的到吃不著的那些仙婢仙侍終於按捺不住,動手啦?
悄悄用後腳跟將酒壺踢的稍遠一些,我扶住臨淵坐好:“別急,慢慢說。我永遠是你的知心大姐姐。”
臨淵仰首,一雙桃花眼如水洗後的天空,澄澈又哀怨:“他們騙小生喝酒……趁著小生醉後,愈對小生行……行那不軌之事。”他吸了吸鼻涕,聲音帶著鼻音:“幸而墨魚及時到來,不然小生清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