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隻覺臉上一熱,滾燙的熱血就帶著濃鬱腥氣兜臉澆下。透過被血液朦朧後的視線,秦風看見麵前的黑衣人微微晃了晃,然後砰地一聲直挺挺向地麵撲倒,露出了他身後那道纖細的身影。
歐小蠻手中提著那柄被秦風靠放在樹幹旁的長劍,整個人如同抽搐般微微發抖。見秦風看過來,女孩兒明明心裏正怕得要死,臉上卻還是竭力露出一個大大咧咧地表情強笑道:“本……本姑娘可是……可是你師傅……哪有師師師傅撇下徒弟……一個人逃……逃命的……”
看著少女強自鎮定的模樣,秦風忽然心中一軟,正要開口安慰,卻見歐小蠻突然一丟長劍,一頭撲進他懷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為師,為師殺人了…….嗚嗚,為師好害怕啊……嗚嗚嗚嗚……”
秦風本就身受重傷,被少女一撞差點直接噴出一口血來。此刻聽見歐小蠻驚懼中也不忘擺師尊架子,秦風隻覺哭笑不得,但同時,一股淡淡的暖流也從心頭泛起,讓他看向懷中女孩兒的眼神頓時溫柔了許多。
曾經有一個問題讓秦風記憶深刻,那就是一個殺人無數的亡命徒和一個連雞都沒殺過的普通人究竟誰更勇敢?對於這個問題,秦風心中始終隻有一個答案。
在秦風心裏,恐懼從來就不代表懦弱。正是因為恐懼,人類才能從行動中感受到勇氣的珍貴。如果那個連雞都沒殺過的普通人在某一天麵對著可能失去親人、朋友、愛人的危險,而他又敢於拿起武器抗爭的話,秦風相信,那一刻他的勇敢已經超越了所有人。
因為恐懼失去,所以才會有勇氣。從矛盾中爆發的火花永遠是那麼璀璨奪目,就像眼前的這個少女,前一刻她還連和人正式交手都沒嚐試過,下一刻她卻幹淨利落的斬飛了黑衣人的頭顱。這其中的掙紮和恐懼,隻從少女低沉的哭泣和至今還微微顫抖的身體上就能體會到。
“人情欠大了啊……”秦風輕歎一聲。如果說之前他不願舍棄歐小蠻還是因為對方的救命之恩、隻是出於責任的話,那從這一刻開始,他才真的有了保護這個女孩兒,助她一路走下去的想法。
不過,現在可不是浪費時間的好時候……
“師尊大人,如果你還想哭的話,能不能等我們安全了再繼續?”秦風輕輕拍著歐小蠻的肩膀,故意用調笑的語氣說道。
“誰,誰在哭了?!”歐小蠻果然經不起激,被秦風略一調侃馬上氣呼呼的抬起頭,兩三下抹幹眼淚,凶巴巴地盯著他道:“為師這是……這是看到自己的徒兒無事,喜極而泣!對,就是這樣!”
歐小蠻迅速從秦風身上爬起來,但一想到自己剛才竟怕得撲進徒兒懷裏大哭,饒是少女性格爽直也忍不住有些臉紅,便故意不去看秦風,隻哼著聲道:“傷得重麼?自己能走麼?”
秦風之前被秦萬延一掌擊中後心,幾近將好時又因他強運內息而複發,此後再被黑衣人的‘元火符’重創,按理說傷上加傷,沒當場喪命就算好的了,但其實沒那麼嚴重。他當日服下的九清劍輪丹藥力深厚,至今還有小半留在體內,隻要秦風運化這些藥力,治療傷勢不是難事---前提是這之前不會再受創傷。
秦風剛才已暗自調息了一番,對此自然心知肚明。此刻聽少女發問,他一邊撐著地麵站起,一邊答道:“不妨,休養幾天就能痊愈,隻是這段時間再不能動用內息了。”
“那就好!”歐小蠻點頭。她如今雖然還有些不適,但畢竟算開了先例,下次再遇敵也不至不敢應敵,護著秦風應該沒問題。
事實上,歐小蠻現在很是自責。在她想來,若非她沒勇氣和敵人交戰,秦風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境地。想她堂堂萬劍山莊莊主、煉體巔峰的武修,竟然連麵對幾個煉體後期的膽子都沒,簡直是山莊之恥!---當然,其實以秦風的經驗來看,如果當時正麵對敵,就憑少女那可憐的實戰經驗,隻怕被人十招內挑翻的可能更大。
秦風看著歐小蠻一會兒眉頭緊皺、一會兒咬牙切齒,也不知道這丫頭的腦袋裏究竟在想什麼。他先在幾具屍體上翻檢了一番,但除了兩具早已射空的黑蜂弩外一無所獲。秦風不死心,又把手探進黑衣人的懷裏仔細搜索,突然,秦風眉頭一挑,嘴角漸漸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