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溪或推或拉,很是周折許久,但回首看去也不過折騰過了數丈距離。她歇息在仙人身側,卻也不敢冒犯,維持著些許距離,坐在一兩步遠處的石頭上。望向樹林處,那距離好似比來時遠了不知幾何,想來這樣貪懶休息也不是辦法,又複起身,換了姿勢繼續拖拉。如此這般周折許久,待越溪拉著仙人躲到樹林,那雨都已經稀稀落落。越溪不由有些忿恨,安置好仙人,氣喘籲籲地叉腰望天人模人樣地學了句“賊老天”。但又忽然想起手邊躺著的仙人,徒然覺得很是有些畏懼,小聲地補了句:“莫要怪罪,這是小兒無知,小兒無知!莫要介懷。”
沾濕雙手,又選了渾身上下最幹淨的一處衣裳小心擦抹,才探手入懷取出那小盒中的延年丹,待手間幹透才小心翼翼地拈了一顆,拈起不過寸餘,手又頓在空中。想來,還是有些不舍,念起從前越嶺病了,母親給他喂藥時,因小兒藥量減半,母親便會剖開丹藥,分服幾次。便一並取了盒中母親給的銀簪的一枝,在油紙裏小心把一顆丹藥切劃做兩半,微微頓了頓手,又劃了一記,分作四份,連銀簪上的粉末也小心刮入油紙裏。
抬起仙人腦袋擱在一塊圓石上,王越溪便抬腕撥刮了油紙裏的細碎藥粉在銀簪上,一手掰開仙人唇瓣,送了進去,但這麼點藥末子,越溪怎麼想都很是不夠,便有些心疼地撚了四分之一一並投了進去,心下很是心疼,畢竟這丹藥可是自己滿身傷痕都舍不得吃服的,突然喂了一個陌生人,雖是眼見了是神仙的也還是有些不甘願。那丹藥入口即化,越溪收起油紙放好,卷了草葉承接了些雨水,也依樣送了進去。
可是許是藥量實在太少,那仙人全然不像父親那樣立時就見效果,已經過了一會兒了還不見他好轉,便又加投了半顆。隻是才投進去,就被人一把握住腕間內關,隻見那人已是轉醒。他目露精光,眸光先是有些戒備,轉而便放緩,但仍不鬆手。這人自口間滋味瞬間明白過來這女孩是在救助自己,雖然給的藥丸僅是練氣期恢複靈氣最常用的益靈丹,但到底是一番好意,也確實對靈氣殆盡的自己有益。而一想起自己為何會靈氣殆盡便是怒氣肆起。王越溪本是被掐住手腕,又見仙人那般凶狠看自己不敢開口,卻被一時怒起的仙人掐的生疼。終於各種委屈與疼痛一起湧上來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那仙人恍然回神,歉意鬆手,嘶啞開口,嘴張了又合上,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卻又不知道如何去哄這樣年紀的女孩,更低不下身段道歉道謝。再看女孩這般狼狽,想來這也是一段因果,便手印一結給她施了避水咒與祛病術。越溪眼見仙人隻雙手一動,轉眼自己渾身上下就幹爽利索了,連那傷口都好了大半。立刻便激動地抱住半坐起身的仙人,哭道:“仙人,仙人,求您送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