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動,那本就不十分厚實的冰殼就“哢嚓”作響,三兩下便碎落了。隻是那眉眼上都結著霜花,原本白皙的臉龐也泛著青黑的顏色,很有些駭人。一開口那暗啞的便是他自己都嚇了一跳。王越溪本就抬頭看他,那圓睜的眼更是滿帶關切。
“孔真人,您可還好?我給你找點水來吧?”
“不必了。你且聽我說,先前那女子下毒於我,我眼下中了毒無力帶你一同出去——”話音未落,越溪便扯著他衣裳急急開口問:“仙人,您中毒了?”那衣裳十分凍手,入手把越溪驚了一下,但卻沒有鬆手。淚珠兒在眼眶裏打滾,隨時就要泛濫,便索性冒著寒冷緊緊摟著孔溫,把臉紮進了他的衣裳。
孔溫此時被人關懷也頗有感慨,說來他倆也算是生死之交,便抬手微微撫摸她散亂披散的微黃軟發,這女孩發絲綿軟,於他手下一過便沾上數朵霜花,再細看那女孩撲在自己身上竟是在瑟瑟發抖——足見自己現在是寒勝冰霜了。這般他便不再撫摸,連她拽著的衣裳也自她手中抽出,將那小人兒推出半米遠。果然那臉蛋、小手已被冷的青紫,那涕淚都被凍成了小小的冰棱。他輕歎一聲,輕抿而笑,安慰她道“你莫要傷心,我自有仙緣可以化解,隻是卻是不能帶你同去。”
王越溪看著孔溫抽搐卻又強自淡定的笑容更覺驚恐,淚水奪眶而出,強打起精神,辯解到:“仙人,您中毒了越溪可以照顧你的,我給您端茶倒水,給您做使喚丫鬟,不會拖累……”說著她卻自己低下了聲音,慢慢停下了,那頭顱都似乎變得沉重,有些絕望的垂下。
王越溪猛然想到了,這是會仙法的仙人,哪裏要個小孩照顧,哪裏要人端茶倒水,哪裏需要人使喚,而拖累……自己已然拖累過一次了。越想便越覺得自己沒有用處,處處拖累,無聲的淚水不斷滴落墜地。這短短幾天發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在提醒她,她是這般弱小,她是這般無用,她在哪裏都是拖累而已。
孔溫看她這般傷心沮喪,也不知如何勸慰,隻柔聲道:“並非是嫌你累贅,隻是那處法陣護著,你不曾修煉確實去不得。”
“仙人,你去吧。不用顧忌我。”王越溪此時傷悲,全然忘了稱呼之事,隻是用手背抹著眼淚,倔強地想抬起臉蛋努力想笑出一個笑容給孔溫看。
“哎……我對你也有安排,再說你不是還有我給的蓮花墜子不是?莫不是你信不過我?”
“仙人,我不是!我怎會不信你!”這一說又是淚眼漣漣望他。
洞內慢慢變的更為暗沉了。洞外的月娘被那浮雲遮蔽了些許,晦暗不清的模樣。那樣的光亮裏她看著那仙人,總覺得連他的臉色也是灰敗的顏色。咬唇猶豫片刻,還是問道:“真人,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就在這裏等你,這樣也不行嗎?”對於一個與父母親人失散的孩子來說,上一次的分離還不久,而這又一次的分離又來的太快。
“此處毒瘴妖獸遍布,便是植株都與你從前那所處的凡人界大為不同。便是修真者也要小心行事,你又如何能應付?”
“……”王越溪默然不語。
“此處為修真界,你既已至此處,也不妨將此視作一番機遇。再者,我這毒又豈是一二日就得以解的,便是運氣好,也總是少不得三五年來恢複。若是時運不濟,你可有那樣多的年歲等我帶你出去?修真無歲月,那時光荏苒轉瞬即逝,你與其倚靠他人,怎不想想你也有靈根,完全可以自行修煉,那樣不是能更早見到你的家人?”孔溫看這女孩這般依戀自己,不得耐著性子對她細說其間道理。萬幸這王越溪不是驕縱不講理的女孩,縱使難過不甚明白,也隻是垂著頭露了一個圓溜溜的頭頂對著孔溫悶悶應道:“真人,我仔細聽著吩咐。”
“那便由我安排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