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夜闌人靜,原本兩天前還是燈火通明的慶雲鎮,此刻,卻隻有點點亮光透過影影幢幢的屋舍,斜爍著,閃動著,模糊朦朧,更顯清冷。
自異寶現世以來,祁陽大陸近三分之二的元嬰大能便齊齊聚集低階修士薈萃的慶雲鎮,密切關注迷霧山的動向。雖然這些強者皆自覺地收斂威壓,盡量不滋擾城中修士,但三十二名元嬰真君本身帶有的隱隱威勢,還是將整座慶雲鎮嚴嚴實實地包裹在密不透風的巨大氣場下,不經意間便迫使低階修士紛紛出城躲避,因為任誰也不想戰戰兢兢地活在令人喘不動氣的緊張環境中。
茫茫夜色,漆黑一團,偌大的城池空蕩無人,寧靜沉寂,連蟲鳴鳥啼都未曾摻雜進這份難得的清幽零落之中。隻是,萬黑叢中一點亮,忘歸樓的輝煌燈光,宛若沙海裏的一粒金子,閃耀奪目,刺破籠垂的夜幕。
明亮嘈雜的室內與黑暗僻靜的屋外形成鮮明的對比,數十名元嬰修士各抒己見,整整雜亂無章地討論了一個時辰,還未結束這場關於異寶現世的洶洶論戰。雖然他們都一致認為此事確有蹊蹺,但對於是否存在異寶這個根本性問題,眾人產生了極大的分歧。
以歧列真君為代表的一方認為,異寶根本就不存在,隻是以此為引,將低階修士誆騙進迷霧山,以誘魔香誘使他們自相殘殺,以達到削弱眾門派根基的險惡用心。而外圍的陣法,隻是為了防止高階修士的破壞計劃,更方便詭計的施展。歧列真君堅決表示此事定是敵對勢力即邪修、魔修或者妖修對祁陽大陸修仙界的挑釁,妄圖借用異寶攪亂修仙界的人心和秩序。
而以蜀山派玄境真君為首則相信異寶確實現世。外圍的隔絕陣法明顯不屬於修陽界,極有可能是源於異寶自身的防護。天降異寶,超凡的神器仙物,如果具備靈智便會自行擇主,在未選定主人之前,都會帶有一定的防禦和攻擊法力,以確保自身擇主的獨立性。是以,隻有對它沒有威脅的低階修士才被允許進入迷霧山。如今陣破,定是有人奪得了異寶。而銷聲匿跡萬年的噬夢花突然綻放,可能隻是一千年前有人故意針對修仙界設下的陷阱,異寶與它同時發生隻是巧合。
兩種不同的觀點激烈碰撞,數十名元嬰大能爭論不休,各執一詞,你來我往的場麵好不熱鬧。隻是此時青雲門中的一眾元嬰修士,除了因爭辯而臉紅脖子粗的歧列真君外,其餘四人皆麵容沉靜,一語不發,與屋內爭長論短、哄哄嚷嚷的氛圍格格不入。
“不知青雲門的蘇掌門對此事有何看法?”丹符宗宗主況華真君突然衝嚴一真君高聲道,音調之高,壓下了屋內所有的爭吵聲,瞬間便將眾人的目光指引到了嚴一真君的身上。
視線掃過在座的元嬰修士,嚴一真君沉聲道:“眾位道友與其在這裏臆測爭論,不妨先聽取帶回來的九名低階修士所言之後再作論斷。”
聽此,不少元嬰強者露出了羞然之色。想他們曆經了多少磨難才修至元嬰,哪一個不是心定誌堅之輩,可是竟被這短短兩天對異寶求而不得的憤懣情緒感染,失去了平和的心境,而今更是連事情都沒搞清楚就在這裏做無謂的爭辯,真是白瞎了他們成百上千年的修煉。
於是,在眾位元嬰真君集體同意下,一直在屋外罰站、差點被人遺忘的九人終於從夜深露中的室外跨入了那個無處不彌漫著強大威勢的房間。
隻見,此時的九人一字排開,已換去了之前破破爛爛、滿是血漬的衣衫,不再蓬頭垢麵,而是清清爽爽、幹幹淨淨地頂著巨大的隱隱威壓暴露在各位元嬰真君的麵前,臉上雖有畏懼之色但卻並不慌張。
屋內出奇的安靜,與外界大片的空寂相溶相交,室內屋外達成融洽的和諧。自九人推門而入以來,在座的三十二位元嬰真君的視線便一股腦地無一例外粘在了他們身上,再沒有轉移離去。細細的打量,靜靜的注視,勢要將他們九人全部看穿看透。所以時間匆匆溜過,這種恨不得要將楚喬一行九人統統扒光的瘮人目光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
而楚喬他們,則老老實實地作為待宰的羔羊謙順卑恭地立在原地,竭力保持著一動不動的石化狀態,生怕惹惱了這些伸伸手便可秒殺掉他們的強者。直到作為東道主的嚴一真君首先開口,他們才有了一點點人的活力。
“從你開始,一個接一個,將進入迷霧山後發生的事情細細道來,事無巨細,不能有半點疏漏。”說著,嚴一真君就向隊伍的左側微微頷首,霎時間,眾位元嬰真君的目光便刷刷聚焦到了一位十七八歲的宮裝女子身上,很是整齊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