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月黃泉,位於酆都東北方向,約摸一萬公裏開外。周圍伸手不見五指,往來各色鬼修更是絡繹不絕。此地盤踞著一座綿延不知幾千裏幾萬裏的蒼莽黑山,盛產著鬼修修煉所需的陰草陰材,藏匿著些許飄渺的湊巧機緣,惹人追逐。
當然,與外界一樣,此地也有許許多多多凶悍危險的強大獸類,隻不過這裏的陰獸常年受到陰氣的侵蝕,雖能適應環境汲取陰氣修煉,但卻無法像普通的妖獸一樣修至十階便能塑形成人。也就是說,生成於鬼界的陰獸無法修成堂堂正正的妖修,更不說會得道飛升。
或許正是因為沒有未來的緣故,陰獸要比尋常的同階妖獸更為強悍,也更為瘋狂。沒有理智,好鬥而弑殺,隻一味地想要撕碎挑釁者,毫無顧忌,也不懼生死,隻圖心中暢快淋漓。是以,鬼修每一次招惹到陰獸,除了一死一活之外幾乎沒有別的結局。
而這莽莽黑山,就成為了鬼修進行生死曆練的角鬥場。每天都有鬼修消失無形、魂飛魄散,而每天也都有尋覓機緣的鬼修奮不顧身地前赴後繼。這裏雖然沒有鮮血的痕跡,但那徹骨透心的寒涼卻冰冷著來此的每一位訪客。而隨著越來越深入,那冰,那冷也愈來愈強烈,連沒有實體的元嬰鬼修此刻都忍不住顫了一下。
不過,作為唯一的人修,本應最該忌憚這份寒毒的楚喬卻全然沒有察覺到四周越來越低的溫度,也絲毫沒有體會到那可凍穿靈魂的淒淒陰寒,依舊如故,依舊如春天的碧桃花兒一樣盛情綻放。而同行的五位元嬰鬼修,甚至包括莫如心在內,見此都不由對楚喬微微側目。因為這黒山中心處的陰冷,即便是金丹期的鬼修都受不大住,而肉身俱全的楚喬卻如過無人之境,比他們這些元嬰鬼修還遊刃有餘,根本不擔心陰毒灌體的巨大禍患。
然而一轉念,想到人家出身靈界,頃刻間一切的疑惑吃驚就都煙消雲散。而原本還有些懷疑楚喬的莫如心,眼見為實下,疑心立時消減大半。因為沒有強大法寶在身,身為人修的楚喬是絕對無法抵禦這連魂體都可穿透的霸道寒意。
隻不過,他們不知道的是,抵禦寒毒的根本就不是他們臆想中的靈界寶物,而是那折磨楚喬近百年的焚陰鬼火。雖然它此刻隻是一枚異火不是那至高無上的至陽天火,但對付這麼一點並不純粹的冷度還是綽綽有餘。從另一個層麵來說,這也算是焚陰鬼火強居楚喬體內上繳的一點利息吧。
非凡的出身,再一次潛移默化地表露人前。但身為當事人的楚喬,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連眾修臉上明顯的神色變換都粗心地沒有捕捉到。不得不說,這完全不似楚喬平時觀察入微的樣子。此刻的楚喬,雖然麵上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她的心神無疑卻是飄走了。
思緒紛繁,心神激蕩,如若不是意誌堅強,令這張偽裝的麵目生生成了習慣,此時她根本就撐不住這場子。而這一切的異變,全部誕生於此刻飛在她麵前之人出現的刹那。
人生是個圈,莫名又奇妙。明明與她無關,但卻偏偏令她牽扯其中。她也搞不懂,她為什麼會這麼震撼,為什麼會這麼不知所措,好像她們沒有什麼交情吧。但是她的目光總是忍不住地落到麵前女子的身上。盡管那隻是一個背影,但卻掩不住那曼妙的風姿。
終於,楚喬執著的目光果然牽動了身前女子的神經。或許別人發現不了,但是身在其中的莫如心怎會察覺不到後麵若有似無的注視。心下疑竇漸生,而身為元嬰鬼修的她,雖然也忌憚其他幾位鬼修所說這人出身靈界,但是還不至於連一點子話都不敢當麵詢問。畢竟,她也是元嬰大能,高她一個境界,而她對這女子的目光也格外的好奇。
於是,莫如心驀然回首,特意撇掉涼薄的語氣,丹唇輕啟,婉轉如珠玉佳音,突然問道:“不知我身上有何奇怪的東西可以惹得小友頻頻看顧?可否告知一下呢?”
空穀幽蘭,清雅至極。此時楚喬腦海裏突然冒出了一句前世耳熟能詳的詩詞,正所謂“眾裏尋他千百度,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一樣的眉眼,一樣的出塵仙姿,一樣的濯若青蓮,除了平添了一抹怎麼遮也遮不去的絕冷孤寂之外,當真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