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說他們四人就打不過莫如心,畢竟就算莫如心再厲害,也隻是一名結嬰不足百年的元嬰初期鬼修,而他們四人,無一不在元嬰中期以上,而都主羅陽更是元嬰大圓滿的強者。但是,他們卻不能不忌憚莫如心逆天持有的聚陽瓶。不知道莫如心到底是有多大的機緣,多大的本領,竟然能夠催動專克鬼修、凝聚純陽之氣的鬼器。
要知道,擱在他們鬼修身上,別說是收納陽氣為己所用,就算是調動陰力催使聚陽瓶都會受到其反噬,重創魂脈。也正因為如此,聚陽瓶雖是大殺四方的寶物,但是卻無一鬼垂涎,連碰都不願意碰。而莫如心,也正是因為有此依仗,一舉成名,徹底在酆都站穩了腳跟。要不然,一個不知道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的陌生鬼修又豈會如此輕易地在不足百年內將一城化為麾下呢。
很快,以羅陽為首的四位元嬰鬼修在緊鑼密鼓地傳音交流後,做出了最大的讓步。隻聽羅陽道:“莫道友,我等四人剛已商量好,一旦進入地月黃泉,必以你為首,聽從號令。不論遮陽化陰草此次結種幾何,我等必全力以赴,絕不會留有餘力,亦不會對你心生歹意。於此,我等四人皆可立下魂約。隻不過,我等四人還請莫道友也同樣立下魂約,保證絕不會故意令我等身陷險境,亦不會對我等出手。並在取得種子之前,在我等落於危難之時,盡力營救。”
聽此,莫如心細細思量一番,一字一句反複琢磨,推敲其中深意。大約一盞茶後,莫如心才在眾人見證之下立下羅陽所要求的魂約。一言一語摳得極細,甚為縝密,而羅陽他們所立的魂約也同樣是字斟句酌,生怕有所疏漏。
而頭一回見到大能們如此行事的楚喬,不由心生感慨。修為愈高,果然思慮愈周詳,但從另一個方麵來說,就是越不相信他人,唯信自己而已。這是一個沒有信任隻有利益的世界,可是這個世界卻偏偏是尋仙問道的地方。真不知是可笑、可憐還是可悲!
不論楚喬是如何作想,元嬰鬼修間的對峙至此已經是完滿落幕。而作為跟隨者的楚喬,也終於結束了背影板的戲份,與他們一同從山頂俯衝而下。
隻不過,與元嬰鬼修們包裹在一個黑中帶白的光圈裏不同,早就接觸過離魂水的楚喬隻是簡單地加了一個護靈罩就輕鬆地潛入潭中。黑茫茫一片,比當初懸崖下的黑水更深,而彌散的死氣更濃,怨氣更強。此刻,哪怕她體內的焚陰鬼火仍在灼灼燃炙,但是楚喬卻能清清楚楚感觸到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冰涼。
不是冷,不是冰,更不是寒,隻是涼。但隻憑這一點微薄的涼,隨著楚喬越潛越深,就仿佛凍結了這世間一切的美好,隻剩下過往積聚的種種負麵情緒充斥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潭水太深,好像沒有盡頭,莫名地楚喬好想哭,不為別的,隻為自己,好想好想痛痛快快地在這沒有光明的黑水深處為自己而哭。
她知道,她有些低估了這所謂的離魂水。當初懸崖處的黑水隻有淺淺的不到一丈,而這裏,在這不歸譚中,何止百丈,何止千丈,又何止萬丈。或許它無法入侵人修的元神肉身,但是卻可用它那不知道積聚了多少歲月的怨氣不知不覺地影響了她的情緒。這也許不會致命,更不會動搖她早已經曆過鍛造的本心,但是卻會令她這來自異世的人感到由衷的孤寂淒涼。
她已經好久沒有想起過前世,朦朧中,隻覺得那一世隻是黃粱一夢。自迷霧山之事結束後,那前世的種種就隻剩下零丁的片段,四散遺落。時至今日,卻又突然清晰起來。不是說她不滿於今生,隻是懷緬那一點點溫情而已,隻是懷念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淚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轉的楚喬終於摸到了泥濘的潭底。而就在腳剛剛沾地的刹那,楚喬整個人突然就被翻滾而起的淤泥一股腦地給埋了下去,而同道而來的五位元嬰鬼修也同時被吞入了黑黑的泥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