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攻心(1 / 2)

“青雲門闊雲真君。”一字一字被楚喬咬得分為清晰,尤其是最後四個字竟像響雷一般陡然砸在了莫如心的耳邊,立時就令這個氣若幽蘭的純美女子變了臉色,瞬間恢複了冰雪皇後的冷傲孤絕,氣場也驟然從風柔日暖轉成了雪窖冰天 。

良久,良久,莫如心一直沉寂在恍若世界末日來臨的滔天震撼之中,雙眼空洞怔怔發愣,久久無法回神。即便她早已料到了楚喬的答案,但真真切切,時隔兩百餘年再一次聽到他的名字時,她還是無法自拔地陷入到回憶的泥沼中。

一幕一幕,記憶就像是突然洶湧的泉水,咕咚咕咚,毫無阻攔地噴薄而出,頃刻間湮沒了空蕩蕩的心房。那紅鸞披風,是當年他為她親手煉製,那鬆霧靈茶,是他們二人一同栽下。往昔的記憶太多太多,情愫太濃太濃,以致今時今日的回憶太苦太苦,怨恨太重太重。

沒有肉身隻剩魂體的鬼修是沒有眼淚的,重生一次的他們已被上蒼徹底剝奪了哭泣的權利。可偏偏沒有資格哭泣的莫如心,此刻在楚喬這一旁觀者的眼中卻已是淚如雨下。縱然無形亦無聲,但楚喬似乎能夠透過那極度扭曲的容顏感受到那痛徹心扉的悲泣。眉、眼、口、鼻等等等等,從上到下,從裏到外,莫如心身體的每一處都在傳達著撕心裂肺的悲痛欲絕,全然忘記了自己還處在楚喬的注視之下。

而將一切盡收眼底的楚喬,也收起了臉上一貫掛著的淺笑,對這份炙熱濃烈但偏偏令人心酸絕望的畫麵抱以最大的敬意。曾幾何時,好像也有一個人在她麵前刨開情傷,對著血淋淋的過往歇斯底裏乃至瘋癲似狂。很真,非常真,沒有絲毫雜質,沒有丁點虛假。盡管她自身並沒有經曆過什麼刻骨銘心的海誓山盟,但在此刻,在莫如心情難自已的現在,僅僅憑這哀莫大於心死的悲絕,她就能完完全全的感同身受。

莫如心,或者現在該稱之為三師姐。雖然未曾見過,但第一眼她就肯定這就是當年青雲門鼎鼎有名的“外門姝景”,青童。雖然在地月黃泉一行中,莫如心的表現與曾經清純柔婉的傳聞截然相反以致令她產生過動搖,但這種搖擺也就隻有一瞬,頃刻就會被她的直覺所推翻。而如今,她的推測得到了明明白白的證據,一切都確鑿無疑。

青童,那個令闊雲真君將她楚喬當成影子的人,那個令闊雲真君不禁萌生****之人。時隔多年,青童這個名字偏偏令她記憶猶新。明明沒有瓜葛,但因為當日闊雲真君的失態,青童對她而言就成為了熟悉的陌生人。樣貌事跡乃是功法寶物,隻要是與三師姐青童有關的消息,她都一概不會放過。而這,也就成為了她兩名侍女的主要工作。

不過,昔日猶若曉露水仙的青童,誰能想到會成為而今遺世獨立的冷麵佳人,誰能想到原以為香魂永逝的青童竟然會蛻變成了當今雄霸一方的鬼修大能。而這,卻恰恰令她遇見碰上。

其實,當初從師父闊雲真君和平日搜集的消息那裏,她就大致猜出闊雲真君與青童之間必有感情糾葛,否則也不會時隔百餘年還令恍若謫仙一般的師父戀戀不忘,乃至將她錯認。而如今莫如心的心痛難當,再一次肯定了她當初的論斷。

隻不過照眼前的情形來看,莫如心與闊雲真君之間十之八九應是一段孽緣,搞不好還是一段九曲十八彎的虐戀情深。因為此時此刻,莫如心的眼中除了痛就是恨。沒有眷戀,也沒有期許,從內到外都散發著濃濃的絕望,比當初騰遠癡戀倩娘還要決絕無望。騰遠對倩娘是由愛生恨,可是如今的青童,已經無所謂****了,心如死灰,隻剩下滿心的傷痛。

所謂的記憶於今日的莫如心來講,沒有甜蜜,沒有喜悅,更無法再撩撥起任何的愛意,而是統統化為了痛的養料,恨的土壤。不是因為有愛才會恨,而是因為太痛所以隻能恨。痛得太深,太深,隻能用恨來紓解肝腸寸斷的痛,一****發酵,一年年沉澱,愛早已無影無蹤,隻剩下恨隨著痛歲歲年年與日俱增。

解下披風,收起茶碗,楚喬默默將這些觸發莫如心失控的懷舊之物放回了儲物鐲中。眼不見為淨,這是此刻楚喬唯一能為眼前這個令人心疼的女子所做的。沒錯,是心疼,哪怕她隻是一個事不關己的看客,見到此情此景,也不由心生不忍。無法安慰,亦不能救贖,隻能眼看著莫如心在痛恨中沉淪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