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今晚不無恥,那麼,便有這個可能,而且這個可能性雖然不大,但也不小。”方雲山想著那身穿黑色鬥篷的削瘦青年,眼眸泛著淡淡寒芒,輕聲回道。
“你怕聶楓。”聶雯婷嘴角噙著淡淡嘲諷笑意,盯著眼前坐在椅上的華衣老者。
這並不是一個疑問句,而是陳述句,帶著濃重嘲諷意味的陳述句。
“小女娃,不用試圖激我,沒用的。”方雲山搖了搖頭,躺靠在椅子上擺了擺手說道。
“正如你所見,我已經很老了。老人都很沉得住氣,不像年輕人那麼衝動。其實我很欣賞聶楓,如此年紀卻有那般心性與才智,確是天縱之才。但他太年輕,年輕就會衝動,衝動就很容易死,所以他今晚就會死。”方雲山仿若一名年老的縣令,坐在大椅上,平靜地宣判道。
“他未必會來。”清秀少女神色漠然,眉眼間泛起淡淡黯然之色。
“你這是在騙本帝還是在騙你自己?”方雲山轉身望向聶雯婷,眼中浮起濃濃戲謔,淡淡道:“當日在月夜宮,隻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出聶楓對你情根深種,癡狂不已。嗬嗬,這也是個好機會,當年他為了上官家的那個丫頭願意孤身前往中天城,就看他今晚會不會為了你來我方家送死了。若是來,想必你也可以了卻一件心事吧。”
“若是他不來呢。”聶雯婷低聲道。
“不來的話,你就死吧。”方雲山神色平淡,漠然說道:“畢竟現在整個大陸都知道今晚的事情,本帝說過的話不能作偽,不然有些狗,就會開始不聽話。”
“你不在意月夜宮的意見?”聶雯婷問道。
“你看過要問一條狗意見的主人?”方雲山淡漠反問道。
聶雯婷沉默了下來,別過臉,望向不遠處廊道上的幾個精致紅色燈籠。
方雲山將桌前的茶杯再度托起,撥了撥茶葉,輕輕品了一口。
忽然,南風起!
墨藍天際風雲動,一股清風撫天地,吹入隱藏方家的每個角落。
樹木枝葉輕輕飄動,方家那懸掛在各處的大紅燈籠紛紛搖擺而起。聶雯婷心中微動,酒紅色美眸泛著複雜的神色,抬目望向墨藍色的天際。
方雲山手托茶杯,那深邃陰冷的眼眸緩緩抬起,瞪向天際。
天際之上,皎月之中,一道削瘦身影身穿黑色鬥篷,虛步踏風而來,飄逸輕盈,身形如風,緩緩降落在中庭之中,一路竟沒有人阻擋。
“恭候多時。”方雲山從大椅上站起,對南宮絕楓拱手笑道。
無視那陰謀得逞般陰笑的方雲山,南宮絕楓抬目望了眼那被綁在石柱之上的紅衣倩影。
聶雯婷察覺到那望過來的目光,俏臉清冷地別過臉去,酒紅色美眸滿是複雜之色。
看出聶雯婷被封住的戰氣,被綁在石柱上,當年雨夜中白衣倩影微笑麵容再度浮現腦中,南宮絕楓棕褐色眼眸醞釀起冰冷與寒意,轉過頭望向方雲山。
“每次都用這招,能換點新意嗎?”
“但這招對你很有效,不是嗎?”方雲山緩緩放下手,粲然笑道。
“看來,是我小看了方家主了。”南宮絕楓神色怔了怔,旋即麵無表情說道。
確實,無論方雲山再如何無恥,但他十分準確地拿捏到了南宮絕楓的軟肋,將其掌控於股掌之間。隻要今夜解決了南宮絕楓,得了天下的方雲山哪裏會怕民間那點微不足道的風言風語。
“嗬嗬,能得到天下第一先生讚譽,是方某的榮幸。”方雲山捋須輕笑一聲,旋即伸手,對南宮絕楓請道:“今夜皎月高掛,難得聶先生親臨我方家,淡酒薄菜,招呼不周,還望聶先生賞臉才是。”
南宮絕楓低頭望了眼桌上的美酒佳肴,旋即抬目望向方雲山,淡淡道:“難得一桌豐盛的酒菜,但可惜我此時並沒有心情品嚐。要怎樣才能放了雯婷,方家主直說罷,繞圈子對你我都沒什麼意義。”
“嗬嗬,不急不急。聶先生先請飲了桌前那杯酒,其他事情,咱們待會再說。”方雲山伸手向桌前示意了下,和藹微笑說道。
南宮絕楓目光定在身前酒席上,那純金的酒杯上,晶瑩如玉的醇酒。
“可以不喝嗎?”沉默片刻,南宮絕楓抬目問道。
“今夜是議和之會,聶先生總要表示點誠意。若是這點誠意都拿不出來,本帝會感到很心寒。讓本帝感到心寒,本帝自然也會讓聶先生心寒。”方雲山說到最後,眼眸瞥了眼身後的聶雯婷,意味不言而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