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
客棧喜相逢,
似嫦娥,
下月宮。
雲龍山念夜鸞求鳳,
客棧天台路通。
柳梢露,
滴花心動。
正情濃,
被五更鍾。
雨竭花濺淚,
林炬鳥心驚。
看當工,
兩情依依為何物,
直叫人生死相融。
周遊鴛鴦夢,
羅帳忠心露,
蘭花垂裸胸。
話說羅成那晚沒有親手殺了李闖,卻助了那婦人一臂之力。李闖已死,也解了他心頭之恨。還有一事更讓他難以割舍,那就是夢牽魂繞著金豔萍。從李闖家回來,他連夜敲開老袁頭的門,把那把彎刀悄悄放在燒餅案上,牽了白馬,謝了老袁頭夫婦,沿著去京城的路尋找金豔萍和金六去了。
羅成當晚策馬逢集鎮便停,遇客棧便問。天亮時跑得馬疲人饑。想尋找吃鋪買些吃的,這才發覺自己囊中空空,俗話說一文錢憋死英雄好漢。他牽著白馬,眼看著路兩旁店裏熱氣騰騰的饅頭、香噴噴的包子,隻有直咽口水。他沒有要過飯,羞於向人啟齒。走著走著,忽然瞧見路邊水溝旁有半個髒兮兮的窩窩頭,看看前後好像沒有人注意自己,向那窩窩頭靠過去。這時,不知從哪裏竄出一個小乞丐搶在他前麵,一把抓起窩窩頭,向他笑笑,兩三口就吞進了肚內。羅成也尷尬地朝男孩笑笑,一臉無奈,牽馬繼續前行。正行間,迎麵走來一位頭發蓬亂、佝僂著腰的老人,他臂挎破竹籃,手拄討飯棍,向羅成伸過來一隻瘦骨嶙峋且布滿老人斑的大手,長長的指甲裏藏滿汙垢,齷齪至極,顫顫巍巍說:“官家,行行好。”羅成憐憫地說:“老人家,在下身無分文。你看,”他唯恐對方不相信,掏出金豔萍贈給的玉鐲,“隻有這一隻鐲子。”老人誤以為羅成要送給他鐲子,邊說“謝謝官家”邊伸手要取。羅成連忙把鐲子揣進懷裏,說:“這是在下的信物,萬萬不能給你。”老人臉上先是疑惑,繼而變得不悅,偷偷瞪了對方一眼:“小氣鬼。”罵罵咧咧地去了。在老人轉身的瞬間,羅成看見他那竹籃裏裝著幾塊幹裂的窩頭,他朝老人喳喳嘴巴,一臉茫然。這時,從身邊過去一輛黃包車,“啪——”地一聲,從車上扔下來用蓖麻葉包裹著的兩個冒著熱氣的包子,蓖麻葉被摔得開裂,兩個金燦燦的煎包透著誘人的香氣。羅成遲疑了一下,邁步向前,剛一彎腰,還是晚了一步。一條灰色狼狗一口叼起一個包子,另一隻狗崽“哇——”地叼起另一個包子跑走了。“誰打我的狗?”身後過來一條漢子,這漢子提著鳥籠,身著錦緞,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指著羅成氣勢洶洶地嗬道,“小子!皮癢癢了?怎敢打我的狗?”
羅成分辨說:“何時打你的狗了?”
“大夥看看,”漢子提高嗓門說,“他剛才一彎腰,我的狗‘哇哇’就叫,明明在打我的狗吧?”
旁邊圍觀的人說:“不是打你的狗,是想偷你的狗吧,我家的狗昨日就被人偷去了。”
“騎著高頭大馬,好像個人模樣,”又一人說,“馬也是偷來的吧?”
羅成急了,說:“在下剛才是想……”
“想什麼?”狗的主人罵道,“想賣了狗錢吃藥?”
羅成怒道:“你們平白無故誣陷好人,在下甭說沒打你的狗,就是打了你的
狗,你又能奈何!”
狗主人指著羅成的鼻子說:“隻有壞人才天天說自己是好人,你小子吃了豹子膽,竟敢在本少爺麵前撒野!”說著就要動手。
旁邊過來一位老者,看樣子斯斯文文。在他的勸說下不了了之,羅成才得以脫身。那老者看著羅成離去的背影,對眾人說:“此人麵如冠玉,龍眉鳳目,齒浩朱唇,有將相之才,好像在哪見過,不可小覷啊。”
羅成又羞辱又氣惱,感覺頭昏眼花,恨不得一步離開此地。不知為何,他的眼光始終離不開在地上尋找,總巴望著能從地下長出點吃的東西。
羅成翻身上馬,出了小城不遠,迎麵跑過來一對中年夫婦,後跟著一位村姑。男人跑到羅成麵前躬身抱拳,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好漢……快快救救老農一家……”羅成正待問個明白,卻見追過來三條漢子,其中一人拎小雞似的把那村姑夾在腋下,老夫婦上前爭奪,又被另外兩個人一腳踹倒。“住手!”羅成跳於馬下嗬道,“你們何等人?怎能強搶人家閨女!”一人說:“男人管教老婆關你屁事。”另一人也說:“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羅成正愁一肚子怨氣無處發泄,一拳打在麵前的說話漢子的下巴上。其他兩人一見怎能願意,撇了小姐過來幫忙,三人把羅成圍住,齜牙咧嘴,大有把羅成吞掉之勢。其中一人大喝一聲後退了兩步,那個剛才嘴巴上挨了一拳的漢子也跟著後退兩步。羅成奇怪,這是布得哪門子陣法?心想務必格外小心。第三個人張開雙臂向羅成一撲,羅成見來者的套路莫名其妙呀,他側身擺腿,那人雙腳懸空,狗吃屎的架勢“噗通”倒在地上。羅成自知腹內無食,四肢無力,他運氣丹田,走一路白鶴展翅,將力量集中在手和腿腳上。哪知三人一看拔腿就跑,哪裏還顧得上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