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回(1 / 3)

詩曰

虎穴今居狼,得誌更猖狂。

民宅奸戲子,禦街孕婦傷。

話說智建帶著金有蓮一路曉行夜宿,曆盡磨難,這日傍晚來到長安找客棧住下,準備明日帶上雲鶴長老的書信,到華山尼姑庵求治。

這一國之都果然有顯赫之處,城樓高聳,威武雄壯。城內綠樹成行,店鋪林立。一輪玉盤般的皓月高照著京城絳都,把清涼如銀的月光瀉滿了大街小巷、王宮禦苑;一片片臃腫的白雲緩緩地從頭頂移過,似一群老嫗彎著腰,馱著背,一步一步吃力地從月亮前麵走過想把月亮遮住,月亮卻透過雲片的空隙傾瀉下皎潔的柔光。

智建夫婦下榻的房間在二層閣樓,臨窗放眼望去,街道上處處張燈結彩,紮起了高大的火樹銀花;百姓們穿戴整齊,摩肩接踵,扶老攜幼,呼兒喚女,在街上賞月觀燈,好不熱鬧。智建奇怪,便問店家今日為何會有如此盛景。店家告訴他說,每年的六月初一是傳統的小年,而六月十五便是這裏習慣過的小年元宵節。高句麗部落的人發下話來,揚言要與民同樂,那高念臣不但觀燈賞月,據說接受萬民朝賀,厚賞百姓。智建一聽來了興致,對金有蓮說:“難得來京城一趟,咱們不妨湊湊熱鬧。看看那高念臣何等嘴臉。”

“你這和尚,”金有蓮說,“老娘挺著個大肚子,街上那麼多人,就不怕擠著肚子裏的小和尚?”

智建回答:“娘子盡管放心,本僧自會照料。”

夫婦二人下了閣樓。街上鑼鼓喧天,樣式各異的彩燈高懸;舞獅的、耍猴的、跳假麵舞的等等雜陳其間。路旁一男手拉胡琴,一女敲琴擊板唱著:“……一位瞎子來觀燈,摸摸索索進了城,問燈在何處,怎麼看不清?花燈會上燈不明。一位聾子來觀燈,伸著腦袋進了城,彩燈紮的好,燭光照夜明,就是不聞鑼鼓聲。一位瘸子來觀燈,一瘸一顛進了城,彩燈紮的好,燭光照夜明,就是花燈會上路不平。一對夫婦來觀燈,叫娘子,你望望,東邊來了老龍燈,搖頭擺尾多威風。閃將眨巴眼,雷公打哼聲,龜鱉蟲魚後邊行。叫夫君,你望望,西邊來了鳳凰燈,五色羽毛像彩虹,仙鶴把頭點,孔雀喜開屏,百靈鳥聲賊好聽……” 眼前一組“嫦娥奔月”的燈組,智建看得眼花繚亂。那嫦娥的造型楚楚動人,揮灑飄曳的長袖習習生風;月宮中搗藥的玉兔和劈柴的吳剛老人也被能工巧匠們紮得惟妙惟肖。金有蓮見智建觀賞得癡了迷,用手指一點和尚頭,嗔怪地說:“和尚緊盯著嫦娥全身癢癢了?別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小心撐著。”

智建回過神,憨厚地一笑:“哪裏哪裏,貧僧在欣賞民間藝術,藝術,懂嗎?對了,夫人可聽說興化寺的侯班大師?”

金有蓮說:“好像聽說過那個好色的花和尚,沒見過人。”

“此人堪稱采花高手,見了女人才全身癢癢呢。”智建調侃說,“其實,人時常受情與理的煎熬。人體上部分由大腦主宰理性,下部分主宰情性,這兩者水火不能相容。大家都吃五穀雜糧,也是受太陽光熱熏陶激發的,也就不免有情欲萌動的折磨,折磨久了就要膨脹,就要想女人是吧?男人都做和尚誰來傳宗接代?”

“你這混蛋,”金有蓮傻笑說,“這就是你念的經?聽說你們寺裏有個小智建也經常向別人這麼說,跟著啥人學啥人,跟著你這花和尚盡念歪經。”

“怎麼算歪經?”智建毫不認可,“以貧僧所見,這和尚無論八戒、十戒,色不能戒。有朝一日本僧做了主,咱們搬到興化寺去住,比一比哪個和尚的女人漂亮,會疼愛男人。說不定若幹年以後和尚也要娶妻生子。”

金有蓮用指頭敲了一下他的腦門說:“怪不得那方丈要攆出你這半佛門,這話讓老娘聽了都覺得害臊。來來來,”她扯下汗巾蒙住智建的光頭,“甭讓別人看見老娘跟著個和尚,別扭死了。”

夫婦說話間走到燈多人多的處所。麵前一盞燈更加耀眼,美麗的女媧娘娘正在精心地煉石補天,人頭蛇身的造型讓人看了如入仙境。金有蓮抬起胳膊肘捅了捅智建,向前努努嘴。智建順她眼光看去,見燈下站一和尚,手扶和尚棍,像是雕塑一般,目光盯著女媧娘娘袒胸露腹的雪白肌膚倍加欣賞,腳下隨著燈中的舉動有節奏地配合著。金有蓮不經意間脫口而出“和尚都是饞貓”。語音重了些,那和尚聽見轉過麵來,一臉不滿正要發作,看到女人身邊的智建,眨眨眼睛,欲言又止。智建看到此人連忙背過臉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誰知那和尚跟上來,一把扯掉智建頭上的汗巾,驚叫道:“智建師弟!乖乖,真的是你。”

智建見侯班認出了自己,忙施禮說:“原來是侯班師兄,千裏迢迢來到長安有何緣化?”

這侯班和尚把如何受方丈差遣,如何追趕澄濟回寺,如何路遇京城觀景講說一遍之後,看看金有蓮,便問智建:“這位是?”

“她……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智建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