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年的時間,彭寵的鐵騎縱橫北方,右北平、上穀縣全被他收入囊中。彭寵還派出使者向自己的老朋友耿況傳信,意思大概就是,我們倆當初為劉秀平定河北立下汗馬功勞,但是封賞就咱們最低,咱哥倆應該聯合起來推翻這個不公平的社會。耿況可不是個傻子,是啊,俺得到的封賞是不多,但俺的兒子耿弇可是劉秀的大紅人,備受器重,要我造反?你當我老糊塗呢。耿況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就把彭寵的使者殺了,首級送到洛陽。同時調集兵馬駐防毗鄰漁陽的邊境,嚴防彭寵進攻。
在耿況這裏碰了一鼻子灰的彭寵並不氣餒。他的眼睛轉向更遠的北方。為了拉攏匈奴,他向匈奴王提供了大量的美女和財富,並與匈奴單於進行了姻親。和當初同樣造反結交匈奴的張曄不同,匈奴人早就看出彭寵的實力和能力,派了近一萬遊騎兵駐紮邊境,隨時聽從彭寵的調遣。同時彭寵還與南邊的張步、富平的獲索這些地方勢力交好,相互將子女交換作為人質,結成戰略聯盟,共同反對劉秀。
不靠忽悠、不靠讖語,彭寵靠著自己卓越的軍事才能和外交手段,雄霸幽州。
在幽州受過朱浮氣的不隻是彭寵一人。第二年,涿郡太守張豐看到曾經趾高氣揚的朱浮被彭寵揍得鼻青臉腫,也舉兵反叛。
現在事情越鬧越大,幽州兩個郡叛亂,震動北地。鄧隆的援軍也被彭寵打得丟盔棄甲。朱浮以為劉秀肯定會親率大軍前來討伐,卻遲遲不見動靜。現在幽州的形勢岌岌可危,朱浮手足無措,極為驚恐,早已沒了當時寫信給彭寵時的器宇軒昂。焦頭爛額了半天,他決定還是施展他的絕活,動筆!
又經過一番痛苦的情緒醞釀後,一篇寫給劉秀的大作一揮而就。朱浮動情滴寫道:“曆史上楚國與宋國並列,都是諸侯,楚莊王因宋人拘捕了他的使者,就拂袖而起發兵攻宋。魏公子信陵君顧朋友之要,觸冒強秦之鋒。說起來楚魏本沒有職責義務去匡扶正義,楚莊王隻是為爭強而發忿,魏公子以一言而立信耳。”朱浮還是老套路,一開始就引經據典。不過這次把信陵君的事跡拿出來說,很有刺激劉秀的意思,您堂堂大漢天子,連當年的魏國王子都不如麼?
朱浮接著寫道:“而今彭寵、張豐背叛朝廷,我以為陛下一定會丟下別的雜事,及時來撲滅他們。可是已經過了好多時月,還沒有一點發兵的消息。放著圍城在這兒不來救援,丟開叛軍在那兒不去討伐,我真是搞不懂了。”
看起來朱浮確實搞不懂。他可能根本沒有意識到,他得罪的不是一個彭寵,而是一大幫河北係將領。南邊鄧奉剛剛跟吳漢拔刀,河北係與南陽係之間麵臨全麵火拚,劉秀必須要穩住局勢,安撫住河北係諸將。所以,對鄧奉,劉秀親率大軍急攻,而對彭寵,他卻表現得極為曖昧。這是在安河北係的心。
當然,朱浮可不管這些。在發完牢騷之後,朱大才子繼續奮筆疾書:“當年高祖英明聖武,天下既定,仍然親自征伐,沒有一天安居。陛下您雖然興建了大業,而海內並未完全安寧,卻獨自貪圖逸樂,不顧北方邊鎮,百姓遑遑,民心不定,再這樣下去,三河、冀州一帶怎麼能夠保有而傳於後世呢!現今秋稼剛剛成熟,又被漁陽的彭寵抄掠。加上涿郡的張豐猖獗,奸黨勢力日增。連年拒守,吏士都疲憊了,甲胄都生了蟲虱,弓弩都不能張開。現在整個幽州上下焦心,盼望救護,仰頭期盼皇上您挽救我們於水火之中啊!”
看來朱浮確實是急火攻心了。對劉秀,他也敢搬出漢高祖的例子來教訓一番。
劉秀看完這封言辭激烈但依然文采飛揚的信,不知作何感想。他隻是回了一封言辭簡短,但極為務實的信給水深火熱中的朱浮:“當年赤眉軍橫行於長安,我算計它無糧時必然東撤,果然如此。現在我估計這支叛軍,勢難久全,過不了多久,他們一定會有內亂。而今我們軍需不充備,難以發動大軍,等待秋收吧。”
劉秀語氣平淡的要朱浮繼續堅持。但朱浮不是堅鐔,他既沒有那樣的毅力也沒有那樣的勇氣。
建武三年,彭寵聯合涿郡太守張豐向幽州首府薊城發動猛烈進攻。盡管朱浮早有準備,並且花了一年的時間來加固城池,但在彭寵這個老江湖麵前,野戰他不行,守城他依然不行。朱浮繼續大敗,如果不是城破之時,恰好遇到上穀太守耿況的援軍趕到,估計朱浮當時就會慘死在亂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