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武六年四月,劉秀開始從各地調集軍隊在長安城外集結,同時詔令建威大將軍耿弇、虎牙大將軍蓋延、漢忠將軍王常、捕虜將軍馬武、征虜將軍祭遵、驍騎將軍劉歆、武威將軍劉尚等七人立即趕到長安。四月初八,劉秀親臨長安率群臣對漢高祖神廟進行了隆重盛大的拜祭,接著祭祀了西漢十一位皇帝的陵墓。長安城中氣氛緊張,人人都看到了漫天塵土,看到了從四麵八方彙集而來的士兵,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就在劉秀親自調兵遣將,大軍彙集長安之時,中郎將來歙卻正策馬狂奔,孤身一人,星夜往隴西天水而去。
西州上將軍府內,隗囂麵帶微笑的對來歙道:“大人一路風塵顛簸,就請在天水多休息玩耍幾日如何。”
來歙麵無表情道:“不必了,下官此次奉命來天水,一為宣旨,請隗將軍盡快做好伐蜀準備,二為協助將軍為漢軍南征籌措軍馬糧草。”
隗囂麵露難色道:“來大人,非臣不願,隻是我隴右土地貧瘠,百姓困苦,加之民風剽悍,賊盜四起。臣無能,屬下軍力皆耗費在四處征剿之上,實無法為天朝大軍入川輔助一二。且自隴道入川,路途艱險,沿途棧道大多年久朽壞,兵馬實不能行,入川之事還望陛下緩之。”
聽此言,來歙冷笑道:“皇上一直認為將軍是個識好歹,知興亡的明理之人。將軍以前也確有誠意,以子為質,向皇上以示其忠。而今卻聽信小人讒言,欲背棄皇上,連累其子,這就是將軍經常自詡匡扶漢室的忠信之舉嗎?”
來歙一番義正言辭的錚錚之言駁得隗囂臉色忽紅忽青,看著來歙那雙炯炯有神又帶著蔑視的目光,隗囂心頭無名火起,再也按捺不住,臉色一沉,怒聲喝道:“來歙,你算個什麼東西,竟敢出言不遜?”
“吾乃天朝聖使,爾敢相辱!”來歙性格剛毅,哪裏能容隗囂在自己麵前發飆,一聲怒吼,突然暴起,拔劍向隗囂砍去。來歙一怒拔劍,勢如閃電,這突如其來的巨變讓所有人目瞪口呆。隗囂看見劍光驟起,趕緊閃身躲避,一劍正好砍中肩頭,頓時血流如注。大將王元這才反應過來,大喝一聲,拔劍將隗囂護在身後。驚怒至極的隗囂一邊躲一邊狂喝道:“來人,來人,將這狂徒拿下!”
隗囂話音剛落,百餘名衛士早已湧進大堂,將來歙團團圍住。“哈哈哈……”刀叢中的來歙麵無懼色,竟然仰天長笑。他不慌不忙的拭去劍上血跡,還劍入鞘,然後冷冷地環顧那些麵帶驚恐之聲的衛士,將使者符節掏出舉在手中,揚聲道:“吾乃天朝聖使,誰敢擒我?”一邊說,一邊用手撥開麵前的刀槍,大步往堂外而去。
來歙鎮定自若的神情和他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勢唬得衛士步步後退,竟無人敢對他動手。隗囂此時又急又痛,心亂如麻,竟任由來歙大搖大擺的走出將軍府,飄然而去。
就在隗囂羞憤交加之際,王元實在看不下去,憤然把劍一扔,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淚流滿麵道:“主公受此大辱,若再一味退讓,則再難服眾!隴西之地轉瞬不複為主公所有啊!既然已決心與劉秀決裂,切不可再顧忌重重,當斷則斷啊,主公!”王元的哭訴如醍醐灌頂,讓隗囂猛然清醒。他知道,從現在開始,他已經沒有退路,背後就是萬丈懸崖,唯有與逼上前來的劉秀決一死戰,或許才有一線生機。清醒過來的隗囂當即下令,派部將牛邯立即領兵追捕來歙。
建武二年以來,來歙曾多次出使隴右,直率、重情有義的性格讓他與隴西眾多將領成為至交好友,而受命抓他的牛邯正好就是他的好友之一。牛邯對隗囂的命令陽奉陰違,隻是率兵圍住了來歙所住的驛館,圍而不抓,同時秘密派心腹將此事急告來歙的另一位好友,身為隗囂心腹的大將王遵。王遵立刻邀約了平日相好的大批將領趕到將軍府中,勸隗囂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將軍素來仁義重禮,況來歙為劉秀表兄,如斬殺來歙,則必為天下人所不齒,將來如何德服天下,而將軍之子尚在洛陽,必對伯春不利啊。”王遵這一番話竟然讓隗囂再次猶豫了,堂下眾人乘勢紛紛為來歙求情,隗囂隻得命牛邯撤除對來歙的包圍。最終來歙得以安返長安。
隗囂放過了來歙,但不代表劉秀就會放過他。
是年五月,劉秀拜大司馬吳漢為帥,耿弇、蓋延、王常、馬武、劉尚五將為副,領兵十萬大舉攻隴,同時讓馮異、祭遵領軍駐防關中。十萬漢軍迎著漫卷西風,踏上了漫漫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