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渾身濕透的韓西城抱著身體冰冷的少年走進自己的臥室,親自為花夕玉洗澡洗頭發,然後換上那件用金線在左肩處繡上大朵大朵展開的牡丹的裏衣——這是花夕玉生前睡覺時最愛的裏衣,緩慢的細心的拾掇完之後,韓西城把少年抱了回床上。
韓西城把花夕玉的身體蓋在被子裏,然後自己轉身掏出一副放在自己身上的那副畫卷,身著白衣的少年,荷著精致的花鋤站在一顆落英繽紛的花樹下,漱漱的花瓣飄落下來,肆意的散落在少年烏黑的長發和肩頭上。
韓西城把畫卷展開掛在自己的床頭,做到床邊,把花夕玉的身體抱在懷中,雙眼直直的看向牆上的畫卷,“折顏,你還記得麼?就在那一年,本王21歲的生辰那天,你正好是11歲的那年。那一年你突然長了個子,倏地一下,一夜之間個子就竄得很高,所有的衣物都要重新縫製,因為身體突然的向上拔高,半夜的時候,膝蓋上的骨頭都疼得劇痛……”
“叔叔,叔叔,您現在有時間麼?”
花夕玉披散著滿頭黑色的發絲,腦袋從門縫裏麵探進來,大大的眼睛看向端坐在書房案桌前的韓西城。
韓西城瞥了一眼那雙掩映著昏黃燈火的眸子,為什麼看起來總是濕漉漉的?
還有那胡亂散落在胸前的黑色發絲,軟軟的,就像流水似的,好象隨時都能從雪白的紗衣上流淌傾瀉下來。
“折顏,進來。”
韓西城抬起頭輕喚折顏,放下手中的狼毫,掛在文案的筆架上,再抬起頭來,就看見已經長得很高的纖細的少年笑盈盈的站在自己的麵前,滿眼承載的,都是溫潤的笑意。
韓西城惱極了花夕玉這樣的笑顏,總是讓自己無法安安穩穩的對視,於是聲音僵硬的說“折顏,本王對你說過多少次了?男孩子要注重儀表,要落落大方,不要披頭散發,也不要過於精致。你喜好紗衣本王沒有異議,但是,一定要……折顏?”
韓西城頓住了口,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因為絕美秀麗的麵龐不知何時已經放大在自己的眼前,花夕玉就這樣一隻手撐著下巴就著案桌上的燈火直直的看向自己,蒙昧的燈光下,有著卷卷睫毛的淺棕色的眸子依舊是濕漉漉的,帶著濃的化不開的柔情。兩頰旁較為短一些的烏黑的發絲包裹在白皙的臉上,像是潑在了上好的白色的宣紙上濃重的化不開的墨,韓西城呆呆的看,雙眼有些出神……
這是自己養大的孩子,自己一點點看著他歡笑、流淚,看著他一天天長高,變得成熟。
可是,自己怎麼也弄不明白,明明隻是個十歲的孩子啊,怎麼會生的這般……嫵媚?
韓西城眯了眯眼睛,兀的想起母妃說過的話“小的時候就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長大了定是傾國傾城的絕色,放在家裏也也是給自家長臉的端莊品貌……”
猛的打斷自己,韓西城坐直了身子,咳嗽了一聲,冷冷的說“折顏,本王是怎麼教導到你的?站如鬆,坐如鍾,行如風。男孩子就要有男孩子的樣子,不要軟著腰靠在桌子上,像個女孩子似的。要永遠記得,你是個男子漢!”
花夕玉被向來嚴厲的韓西城那淩厲的眼神看的一驚,立馬站直了身子板,可是高挑的身形,被勒住的纖細的腰肢,白皙的麵頰,殷紅的唇瓣,怎麼看,怎麼看,還是像個姑娘家的模樣?韓西城想到:大概,這就是母妃說的相貌絕麗吧。
站在案桌前抵著腦袋的少年抿了抿唇瓣,低聲的嘟囔著“誰要做男子漢啊……”
韓西城猛的轉過頭來“放肆,你說什麼?!”
年歲漸長的花夕玉也不似小時候的那般,脾性總是倔的緊,常年麵對行的端做的正又一直對自己諄諄教誨的端康王,腦袋也終於變得靈光一些了。
轉眼便笑嘻嘻的把身體輕輕的依附在韓西城寬厚的肩膀上,溫溫軟軟的說“叔叔,孩兒是說啊,今天是您21歲的生辰,折顏想送您一件禮物。”
“哦?是何禮物?”韓西城挑挑劍眉,疑惑的問。全然沒有發現,自己一身白紗的孩兒正嬌笑著摟著自己的臂膀,眼神無限的沉醉,迷亂了滿室的光輝。
……
“叔叔,孩兒想為您舞上一曲,您可願意琴聲相和?”
韓西城覺得跳舞是那些個花樓上賣身賣笑的女子才會的伎倆,男孩子怎麼可以學會這些?但是轉念一想,這日便是自己的生辰,一向有禮有節的端康王爺覺得拒絕別人的禮物總是不好的。
沉吟了一會兒,韓西城點點頭,花夕玉笑著跑到書房裏拿了一把古琴出來。
再出來的時候,少年的手裏已經抱著一把漆上了紅色的古琴。韓西城站在落花不絕的芳樹下,雙眼直直的看向一邊笑著,一邊蹦蹦跳跳跑向自己的花夕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