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看起來十分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照在躺在寒玉床上的少年的身上。
依舊是一身素素的白色紗衣,蒼白的近乎慘白的麵頰,依舊細膩的肌膚,隻是在頭發和眉毛上沾染了一些結成了冰的小水滴。
穿著一身明黃色錦袍的男子靜靜地坐在床邊的椅子山,定定的看向好像是在熟睡中的身穿白紗的少年。
“折顏,朕今天帶了一樣東西給你,你一定會很喜歡的。”
韓西城從懷裏麵把皇太後送給自己的鐲子拿了出來,“這是母後你送給你的,喜歡麼?”,“朕為你親自帶上,好不好?”
韓西城動作無限溫柔的執起花夕玉的纖細的手臂,把通身透綠的鐲子帶到了白皙的手臂上。
“真的很好看呢,折顏。”,“你知道麼?就是你八歲時,你和朕鬧脾氣,朕還用藤條對你用家法的那一次,母後就說啊:這個鐲子,要是帶到折顏的白皙的手臂上,一定是好看的緊呢!折顏,真的非常好看,不信你看看?”
折顏……
手裏握著的,是和自己完全相反的冰涼的手指,淚水無聲的順著臉頰緩緩的流下,韓西城歎息了一聲輕輕的閉上眼睛。
心髒不能自己的抽搐起來。
我已經獨自守候了你六年,求而不得,求而不得。
也許這就是上天的懲罰吧,你當年的心情,也不會比這好過多少吧?
隻是,你可以看見的我,至少是活生生的我,而現在的你,卻隻是冰冷的躺在我的眼前,可以觸碰,卻再沒有了身體的溫度。
折顏,我會守著你十年,以此償還你求而我而不得的十年,你要等著我,生生世世,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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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年皇帝傾顏年間第六年
冬天的江南,刻骨的冰冷,纏綿的陰柔。
下雪不冷化雪,冬日裏堆積的大雪已經漸漸開始融化,天上的明晃晃的太陽雖然著實紮眼,但是卻讓站在太陽底下的人們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暖意。
每到一處,都感覺得到凜冽的寒風從四麵八方透過厚厚的棉衣朝骨子裏麵穿刺進來,讓人產生出無處可藏的無力感。
眾臣們抓破了腦袋也是想不通,為什麼座上的當今要專門挑這樣的陰晦的日子到江南去巡遊?
這種天氣的江南實在是沒有多少讓人喜歡的地方,不似平日裏的一川煙雨江南,給人的那種溫溫軟軟、小家碧玉似的感覺。
從裏到外都象是個寒了心的冰山美人兒,上上下下看過去,透著的,都是一個冷字,毫無春日裏的媚態嬌憨可言。
……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即使是化雪的冬日,河道兩畔的章台路上依舊傳來不絕於耳的女子琵琶相和的歌聲,綿軟的江南小調帶著水鄉孕育的女兒家特有的氣息,吳儂軟語,聽著怎麼不叫人沉醉?
韓西城側臥在大大的龍船裏麵,四周擺放著正在灼燒的暖爐,就像那年初遇折顏時的那樣,韓西城聽見了漱漱的落雪砸在船頂的聲音。
眼前的幃屏上,掛的就是花夕玉親手畫的那那幅畫卷。
身著白紗的少年、滿樹滿樹的桃花。
韓西城半眯著眸子,就像當年一樣,瞥了一眼四周無聲的泛著逼人熱氣的暖爐,對這畫卷,低聲說“折顏,隨朕一道出去看看,你不是一直想在冬天到江南來逛一逛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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