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怔:“灝之,你在說什麼……”
水溶望著她,眸色沉靜卻溫柔。黛玉明白,低低的歎了聲:“你決定了?”
“應該說,早就決定了。”水溶輕理著她的鬢發。新的大周律已經可以刊行天下,水溶向宇文恪告了一個月的假,可是,一個月過去了,人卻並未如約歸來。
等到那份辭官的奏折遞在宇文恪手裏時,他已經帶著妻兒離開了,許遠,不知所蹤。
奏折寫的很簡單,舊傷複發,難再效力,乞離朝堂。可是宇文恪讀得懂他的深意。
離開,是讓他放心,也讓整個朝廷放心。
他也知道,水溶這個決定不是一日二日了,從輔佐他一步步走上今天這個位置時,他便已經給自己備好了退路,再多的榮寵,高位,權力,甚至一步步走來深篤的兄弟情,都阻不住他離開的決心。
而今,就算是自己想找,恐怕也很難在找他回來。
禦景亭裏,宇文恪握著那份奏折,靜靜的立了很久,麵向的方向是北,雖然他知道,水溶未必是去了北方。
長煙落日,茫茫人海。
宇文恪苦笑了一下,心中悵然。
“他走了?”赫連冰站在他身後,心中也有些酸楚。
“朕已經下旨,保留他的府邸和王位。”宇文恪長歎道:“不過還是,同心一人去,坐覺長安空。”
赫連冰走近他身畔,握住他的手:“放心,他會回來的,在你需要他的時候。”
宇文恪點點頭,伸手輕輕的將她擁在懷裏:“冰兒,現在,我可隻有你了。”
他說我,沒有說朕。
赫連冰抿嘴一笑,將他的手拉過來,壓在自己腹部:“還有他。”
宇文恪怔了怔:“你是說……”
“太醫才診過脈,已經兩個月了。”赫連冰低聲道。
是年秋,皇後誕皇長子,取名,宇文胤。
陌上花開,馬車緩緩駛過。
車簾微卷起,傳來清脆歡快的童聲:“爹,娘,快看,那裏好多花,我要去摘花來。”
馬車隻好停在了路旁。一個挽著雙髻的女孩跳下馬車,雖然不過五六歲的樣子,卻生的眉目精致,俏麗可人,她下了馬車,卻不忘再拖一個人下來:“琰哥,陪我去摘花嘛。”
被她死命拽下來的小男孩,也同樣隻有五六歲,也同樣的漂亮,一雙烏黑的眼睛,卻顯得老成許多,一臉大人樣的無奈:“那都是你們小女孩喜歡的東西,我才不去。”
“你不去,我就告爹爹,讓爹爹罰你。”
“那你怎麼不讓爹爹陪你去。”
“爹爹要照顧娘親。”小美人繼續撒嬌:“我不管,就你去麼……好哥哥……”
“好了,琰兒,陪妹妹去摘幾朵回來。”一個溫柔的女子聲音自馬車中響起。
“是,母親。”小人兒一板一眼的回頭行禮,方被妹妹拖拽著去了。
馬車中平靜了一會兒。
“玉兒,我們也下去看看。”白衣的男子打起簾幕,回身去扶,一雙纖纖玉手壓在他的臂上,緩緩的下了馬車。
郊外,空曠,天淡無雲,湛藍如洗。
水溶和黛玉輕輕的執手,相視而笑,然後水溶挽著她的腰肢:“慢點走,仔細腳下。”
“也不必這麼小心。”黛玉輕輕一笑。
“怎麼不小心。”水溶道:“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
黛玉靠在他懷裏:“那你怎麼不背著我,難道是年紀大了背不動了。”
水溶輕輕的捏捏她的鼻:“又調皮。說我背不動,要不要試試看。”
說著就要蹲下身去,黛玉忙拽住他:“我說著玩,叫他們看見怎麼好意思。”
抬起頭,看著前頭瘋跑的兩個小小的身影。
水溶搖頭道:“琰兒,帶著妹妹小心點。”
水琬在前頭回過來:“沒事,爹爹。反正歐陽叔叔和雪姨都在後麵車子裏。”
黛玉頭痛不已道:“你看看,這琬兒都叫你寵壞了。”
水溶低低的一笑:“怎麼,玉兒吃醋了?”
黛玉哧的笑道:“你以為我是你,動不動就呷孩子的醋。”
水溶怨念道:“還不是被你逼的。”輕擁著她道:“玉兒放心,我再寵那小丫頭也越不過你去。”
黛玉淺笑:“你是要寵我一輩子?”
水溶搖頭,凝著她如玉的容顏:“是寵你生生世世。”
黛玉嫣然一笑,靠緊在他懷裏。
風拂過,帶著曠野的草木清淡的氣息,絲絲沁人心脾。
就這樣靜靜的相擁,直到生生世世。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