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想這老爺子怕是覺得我比這把劍更礙眼吧,畢竟我從牆上取下來的。
上前接了劍抱在懷裏,躲到秦大哥身旁,正好借他擋住老爺子的視線。
“小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是老秦人吧?”喘息不定。
遲疑一下,秦大哥微微點頭。原來他真得是武秦人,我並沒猜錯。
老爺子笑嗬嗬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他,停了半天不說話,直等喘息平歇才開口,“當年你師傅收你入門時,我就在老鬼的那猴穀裏,不過當時我蒙著臉,怕是你也不記得。”清了清喉嚨。
“晚輩還記得,不過——一直以為那是位蒙麵女子。”話一出,得了老爺子一記腦瓜唄,我在一旁想笑卻不敢笑,怎麼說也是個二十六七歲的大男人,被人這麼打似乎有些丟臉。
“你可知道,為何你師傅始終不願意指點你的拳腳功夫,而隻要你那二師兄教你?”
悶聲不語,半刻後才搖頭。
老爺子起身,踱了幾步回頭,“當年還是我勸他不可教你拳腳功夫,知道為什麼嗎?”背過身,望著劍池自問自答,“我雖一生鑄劍,但卻深知殺氣源自人心,而非劍柄,你戾氣太濃,殺氣太重,試想一個五歲幼童的眼神能讓一個大人害怕,若再教你拳腳功夫……所以我勸過他,在你眼中戾氣未消之前,不可教你傷人之器。”回身,“如今看,那“老猿猴”還真聽了我的話,你這身拳腳功夫絕對不敵你那二師兄。”笑嗬嗬的在劍池旁來回踱著步子,“前些日子,你那兩個師兄來見我,說是想借我鑄劍之力,為韓軍煉造兵器。”彎身撿起地上的鐵劍,“你那大師兄說,‘隻待時機,他能再讓韓國成為六國之霸’。”說罷直視秦大哥,“我想知道你怎麼想?”
淡淡一勾唇角,“大師兄向來說到做到,我相信他。”
老爺子捋須大笑,“我是問你有沒有如此的雄心壯誌!”
與老爺子對視良久,最後竟嗬嗬笑了出來,“無國無家,無牽無掛,無憂無慮,人生如此,豈不逍遙?”
老爺子麵帶微笑,點點頭,又搖搖頭,“如此看來三個人中就你最沒出息。”扔掉手中的鐵劍,“也罷,我也該啟程了,不能再跟你們這些小輩玩這些孩童的遊戲。”看看劍池裏橫七豎八的劍,“這些個不成材的東西就算是抵了那隻千年參了。”看看我們倆,“走吧,一旦你那個二師兄找到了屋裏那塊磁石,咱們就真要被埋到這裏了。”
出去後才得知偌大的徐家宅院其實就是由一些大小不等的磁石控製,也就難怪杜瑩兒懷中的那把鐵劍會四處亂飛,估計就是磁石的原因。院子地下的地道則是由兩個橢圓形坑道交叉而成,兩個橢圓中間又套有同心小圓,小圓的頂部就是台榭,而兩個小圓則分別為劍池、鑄劍爐,傍晚聽到的那些呼隆隆的塌陷聲就是鑄劍爐被毀壞的聲響。
劍池的出口在後院的牆角,出口處四周都植了灌木,灌木上的藤蔓均已幹枯,夜風一吹,嘩啦啦直響。
抬頭仰望星辰滿天,夜色已深。
秋風迎麵吹來,不禁打了個寒戰,這時徐老爺子從身後拍了拍我的肩膀,“丫頭,能封住劍的鞘隻有一個,你要幫他保存好了。”等我回身答應時,老爺子已經反身繞過了灌木叢,消失在夜色之中。
“大哥。”三兩步跟上秦大哥的腳步,“老先生走了。”
他回頭望了望,“嗯,先去找二師兄他們。”
“老先生剛剛說——”沒說完便被他的話打斷。
“我聽到了。”夜色幽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總覺得與老爺子那番對話之後,他像是心事重重,盡管臉上依舊帶著笑意。
想了很久,很想跟他說些什麼,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以及怎麼說。緊緊抱著懷中的那把辟邪鐵劍兀自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