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樹兒是個倔強的人,即便掌嘴,即便鮮血從她的口裏迸發出來,她也還要瞪著那雙眼睛望著我,嘴巴裏含混不清地說著什麼。
我被那鮮紅的顏色看傷了眼,我不知道那時候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我隻記得自己抬起過一根木杖,隻記得有一種血的腥味在空氣裏蔓延……
後來我隻知道,樹兒杖斃在房中,我隻知道在錢佐麵前辯解,告訴他一切都與我無關。我不知道自己是撒謊,還是真的這樣認為,或許久而久之,真真假假我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佐哥哥當然相信我,他拍著我的肩頭,告訴在場的所有人,從此不要再提這件事。
我抱著他,哭倒在他的懷裏。原來我做什麼,佐哥哥都會相信我的。但是為什麼佐哥哥眼中的笑意是那樣的寒冷?
寒冷又遙遠,我仿佛從來不認識他。
佐哥哥依舊睡在我的房裏,我依舊和他如同一對世上最恩愛的夫妻做著夫妻間最應該做的事。我甚至會期盼著佐哥哥進入我的身體。
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我必須杜絕我的念想,我必須快些拿到血伏參。
可是,有時候我明明感覺到自己的腦袋不好使了,我會記不起自己有沒有用過早膳,我會記不起自己房中丫頭的姓名。
我好擔心,萬一哪天我忘記了給楚歌拿血伏參,那該怎麼辦?
我不管了,我在佐哥哥的茶裏下了雙倍的蒙汗藥。他一定會睡到第二天夜裏才醒來。我拿了他腰間的合歡環,獨自一個人去了西湖。
我在西湖的水麵上找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天清時朝陽投向了西湖上的白玉橋,我才看出了端倪……
我迫不及待地探索,隻不過是一時衝動,可原來開啟地宮根本就不需要什麼血咒,根本不需要心意相通。
我抱著血伏參在地宮裏哭泣,我隻覺得自己是一個被上天捉弄的小醜。湖底的寒氣襲上身來,我實在難以想象自己這一年來都做了些什麼事情,我一個人坐在那胡思亂想,可是我忽然好想佐哥哥,前所未有的想,如果佐哥哥在這裏,他一定會抱著我,不讓我受凍的。他一定會脫下他的龍袍披在我的身上,他一定會替我揉搓著兩手。
是的,有關血伏參的一切都是假的,可唯一真實的是,佐哥哥,佐哥哥對我的愛。
我望著牆上的壁畫,畫的是太祖皇帝和皇後的故事,我好想哭。要是佐哥哥醒來,不見了我,一定會很想我吧。他一定會比太祖皇帝還要著急,他一定會派人到處找我。
我突然好後悔自己沒有珍惜佐哥哥,我突然就不想死了,我突然就很豔羨起畫中的皇後,我不也是佐哥哥的皇後麼?可是我愧對佐哥哥,我不知道該怎樣來彌補他。
我看著皇後手中的那枚花,那花有些奇怪,我順著那花,把花蕊抽了出來,地宮又山搖地動起來……
離開西湖回到皇宮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夜裏了。佐哥哥已經醒來,他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床沿,他在等我。
我鼻子一酸,撲倒在他的懷裏。
佐哥哥問我去哪裏了,他說,他以為我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含著淚笑,我不走了,以後也不走了。原來上天會給人重新選擇的機會,以前那個戴悠夢已經被埋在了地宮裏,而我,從此就好好做越國的皇後。
佐哥哥笑著說,回來就好。
我把合歡環還給他,我以為他會問什麼,可他什麼也沒說。
他說有個東西要送給我。可是他把東西拿出來,告訴我名字的時候,我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