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悠夢天真的說,我和她的恩怨一筆勾銷。
一筆勾銷?真以為是閻王爺的生死簿麼?這世上的恩恩怨怨真的能這樣一下子算清楚?
她說,她失憶了,她說她也許之前做了許多對不起我的事,可是她都忘記了。
她忘記。我卻清楚地記得。
她甚至說一切從新開始。
我沒有再聽她說下去,我很怕聽到她的說話,她一開口就一定沒有什麼好事情。她一開口就是要人的命!
我粗暴地打斷她,我告訴她無論她死與沒死,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我不敢看她,但更怕看到自己的心意。
就在我要走的時候,她倒下了。我不知道她這是耍得什麼把戲,難道女人除了一哭二鬧三上吊之外,還有昏倒這一條麼?
但是我還是為她找了太醫。
太醫告訴我,她有了身孕。
我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我讓太醫重複了幾遍,找了幾個太醫,所說得都是一樣。
戴悠夢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隻是胎不穩,加上身子又弱,若是受了刺激,極容易導致滑胎。
我讓每一個太醫都竭盡全力開最好的方子,想出最好的法子來安胎。我讓戴悠夢搬回了坤寧宮。我難以置信地守在床頭看著昏迷不醒的她。
戴悠夢終於有了我的孩子?她原來為了不懷上我的孩子,每次事畢都要找太醫拿藥。那麼這一次呢?她是忘記了喝通經藥?還是懷有別的目的?
可是,我躺在她的身側,輕輕地伸手摸著蓋在她身上的錦被,感覺到大體在她下腹的方位,那裏正有一個小生命在長大。
我笑了,我看著沉睡中的她,居然會心的笑了。我從來沒敢奢望戴悠夢會帶給我孩子,不論她安著是什麼心思,她和我有了孩子,那便有了一個永遠剪不斷地紐帶,這個孩子一定能把戴悠夢永遠地綁縛在我身邊……
我好懊悔自己之前對戴悠夢說得狠話,可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我隻知道,我要好好嗬護她們母子。
我小心寶貝地撫摸著那,太醫說她胎不穩,說她不能受刺激。我一定不會刺激她,我一定要讓我們的孩子健健康康地出世,這樣她就會永遠地呆在我身邊。
也許這才是我這輩子最想要的東西。
這個念頭在我腦海裏一晃而過,雖然荒謬,但卻再揮之不去。原來,我所要的不過是戴悠夢的愛,什麼江山,什麼仇恨,不過是過眼雲煙。
我大宴了群臣,是恭賀我“病愈”,我卻是恭賀我看透了自己。
我沒有再對戴悠夢發脾氣,盡管我依舊是冷言冷語,那隻是因為我不知該如何改變自己對她說話的方式。我怕她想太多。
可是我的腦子卻忽然之間越來越清晰。我對著鏡子,忽然好想看到了另一個我。
那個我,背著戴悠夢,殺出了刑部大牢,一直背著她,想要把她背出杭州城。
那個我,從病榻上掙紮著起來,不顧自己的死活,帶著她逃出了皇宮,回到了早已經破敗的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