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痛了,我聽到車裏的她正在呻吟,她叫我停車,我沒敢停,我拚命地揮動著馬鞭,我大聲地呼喝著,我想讓自己的聲音蓋掉她的聲音,想讓聲音掩埋掉我心裏的淚水。
我告訴她,我隻喜歡戴悠夢,而她不過是為了澤新辰的血伏參而接近我的女人,我根本不在乎她,我說得煞有介事,沒有人能看穿我的演技,她也一樣。
我說我才不會在乎那個孩子,我不會讓她保留我的子嗣。說這話的時候,我看著她的眼,她的眼就像刀子一樣剜著我的心。
她的痛轉移在我的身上,我看到她白色的衫裙漸漸滲出血來。
我別過頭去,我怕自己在看一眼,就會撲倒在她身前抱著她哭。她不知道我有多麼地不舍,她永遠不知道我有多麼地痛苦。
可是我不後悔,如果痛能換來她以後的幸福和快樂,讓我做什麼都值得。
我在她麵前毫不猶豫地走掉。我聽見她在後麵哭喊,她說她永遠都不會原諒我,她說她要恨我一輩子。
有種鹹鹹的液體滑入我的嘴巴裏,是眼淚的味道。
我躲在一旁哭泣,我把自己埋在灌木裏,我恨自己,為何連自己的孩子和女人都不能保護。我躲在一旁,我想要咒罵,為何澤新辰的車隊還沒來?他難道不知道這個女人正在流血嗎?
流血,我想到她那虛弱的身子,想到她在痛苦的呻吟,我就恨不能把自己的腦殼給敲開,我一遍一遍地用手錘腦袋,隻有死才能解決我的痛苦。也隻有死,才能讓我解決這段孽緣。
我打算把七萬新兵盡數坑殺,到時候天下人聲討我,我就引火自焚罷了。
我冷笑,死對於我來說,實在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可是,我出發的時候卻看見了她。
赫然就是她站在我的麵前。
我好久好久才反應過來,那是她,不是我做夢。原來她沒有走,她回來了。我告訴她,這裏不歡迎她,我必須讓她走。
否則我的痛苦,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是白費的。
可是她不肯走,我看著她發白的嘴唇,看著她就要被風吹倒的樣子,我隻覺得原來冬天的風才是這天底下最鋒利的刀子。
她回來了,她明明可以走的,可是她卻回來了。我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一個人會這樣的愛我,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人會不計回報的愛。她和我是一類人,她說她因為習慣而扮演著戴悠夢,就如同我因為習慣愛著戴悠夢一樣。她回來說明她在乎我,說明她愛我,說明她已經洞悉了我的動機。可是,有時候人太聰明,未必是一件好事。人太聰明,會讓自己痛苦,讓別人痛苦。
她的身子本就孱弱,現在卻不顧一切地而來,她甚至為了幫我解圍,連性命都不顧。她輕輕鬆鬆地幾句話,居然就將瘧疾的災難給化解了。可是我卻笑不出來。
她昏倒了,我好怕她會就這樣死去。我守在她的床邊,隻覺得自己就如同一個行屍走肉一般。太醫說她會醒過來,可是她醒來了,我又能如何麵對她?
我無法麵對她,她對我越好,就越發讓我愧疚。讓我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自己的自作聰明,還是上天對我的愚弄和嘲笑。
我不知道是上天公平,讓我對戴悠夢付出那麼多,換來了另一個女人無私的愛,還是說上天的殘忍,讓我想和她相愛,卻永遠無法逾越我和她之間的障礙。
她說,她想要的我永遠給不了她。我知道自己已經在她的心裏留下了那層深深的恨。我原本想著,自己若不能和她在一起,至少在她的心裏留下了恨,她就會永遠地記著我。
可是現在,她痛苦,我也痛苦,或許我自己隻有用一種方式才能夠化解我和她之間的恩恩怨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