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聊齋(1 / 2)

回雪叫了幾聲,並無人應答,心裏覺得奇怪,便懶懶的從錦被裏坐起來,靠著床頭的軟枕,稍理了理頭發,借著床前一盞螢螢的燭火,見內室並沒有煙紫的影子,正欲叫人,便聽了內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煙紫一臉焦急的走到床邊,見回雪坐了起來,忙拿了件厚的大衣給她披上,在她耳邊道:“主子,王方來了。您是否起來看看。”

回雪聽了,想著剛才自己迷糊間聽到的喊門聲定是王方了,自從他被葉赫那拉氏從景仁宮調派到延禧宮,自己又從延禧宮把他叫到相印殿,這個奴才一直低調老實,對主子恭敬有加,更不會惹事出什麼事非,如今他這麼晚來相印殿,那一定是出了事了。

回雪在煙紫的侍候下匆匆穿上件撒花淺紫襖,另穿了件淺灰的綢緞裙子,把頭發隨意的挽了個髻,便穿好了鞋子出了內室,煙紫追上來把厚的大衣又一次披在她的身上,回雪見王方此時正低頭跪在榻前的地上,便虛扶了他一把道:“晚上涼的很,你趕緊起來。”內室的燈本來熄的隻留下一兩盞,光線昏暗,說話間小宮女便又升起了兩盞燈,另拿了一支銀燭台,上麵立著根紅蠟燭,放在榻前的小方桌上,煙紫挑了挑那燭芯,燭火便旺旺的燒了起來。借著閃爍的燭火,回雪才看清了王方今晚的狼狽,隻見他穿著平日裏穿的灰黑色鑲暗黃邊太監服,太監服雖還完好,卻是滿身的髒汙,膝蓋部分更是沾濕了水,王方臉上有三條紅印,紅印滲出的血在燈光下分外明顯,聽回雪讓自己起來,王方站起來時,衣袖一閃,便露出了傷痕累累的手腕。

這一切看的回雪有些不忍,看王方又凍的哆嗦,便吩咐煙紫趕緊給炭盆裏加了兩塊炭,用蒲扇給把炭火撩的旺旺的,然後把炭盆放在王方的腳邊,又另給他搬了一把椅子坐下,新添的炭滋滋的燒著,煙紫沏了兩碗茶來,一碗放在回雪麵前,一碗遞到王方手裏,王方受了這待遇,眼裏不禁含滿了淚,喝了幾口茶緩了緩,才算止了哆嗦。

“你半夜來相印殿,想來是有急事,看你這樣,可是被誰欺負了?”回雪念王方一直是個懂事的奴才,便也無心喝茶,看他好轉了一點,便問道。

“奴才來不應該來半夜打擾主子。”王方道:“主子把奴才送去近疏院侍候,想來也是一片好心,雖奴才以前是景仁宮的舊奴才,但明日裏皇後娘娘便回重新回到景仁宮,內務府已著人收拾好了地方,也分派了太監宮女。”說到這,王方頓了頓,把茶碗緊緊的捧在手裏道:“奴才說句不應該說的,大膽的話,如今皇後娘娘那裏怕是不缺奴才侍候了,求鬱嬪娘娘還讓奴才回來相印殿吧。”

回雪靜靜的品味了一番王方的話,又聯想他今日這般狼狽,心下已是明白了幾分,隻是又不大願意相信似的問道:“皇後苛待你了?”

王方聽了,把茶碗遞給煙紫,自己撲通跪倒在地道:“鬱嬪娘娘問話,奴才本不應該撒謊,但說皇後娘娘的不是,奴才也是大不敬,求鬱嬪娘娘開恩。”回雪聽了,心裏更加透徹,便問道:“她為什麼打你?可是你服侍不周?你本不是個粗心的人,怎麼會讓她這般惱怒。”

王方聽了,跪在地上的身子又一次哆嗦起來,隻是這一次,他不是冷,而是心裏害怕和忌諱,平複了好一陣,才慢慢的壓低了聲音道:“皇後娘娘這些天一直以為奴才是您送去監視她的,說奴才在近疏院看到什麼,聽到什麼,便會給您報信,所以心裏記恨您,又不能表現出來,所以,就命人打……打奴才,因怕打傷太重會被別人看見,於是又罰奴才跪在冷水裏,奴才一條賤命……不值什麼,但宮外還有需要銀錢的寡母,奴才不想死,還求娘娘讓奴才回到相印殿。”回雪聽了王方斷斷續續的敘述,心裏也似一個驚雷,自己隻想著皇後昔日的恩情,又念她一個人落莫,才讓王方去那侍候,沒想到相印殿無心,近疏院卻是有意,自己本來坦坦蕩蕩的事,竟然讓皇後心中頗多念頭跟懷疑。到頭來還讓王方一個好好的奴才受了冤屈,想到這,心裏很不是滋味,便讓王方起來回到座上道:“你的意思我很明白,都是我自作主張了,讓你受了委屈。”說完又想了想道:“你今晚這個時辰來相印殿,皇後不是更加不滿嗎?你來一次,她的懷疑便會加了一分。”

王方聽了道:“皇後娘娘晚飯過,聽說皇上去了承乾宮,心裏更加惱怒,便打了奴才,罰奴才去小柴房裏思過,又過了一個多時辰,皇上帶著王公公去了,還說要留在近疏院過夜,王公公便命人張羅了起來,因守小柴房的太監小李子跟奴才是舊識,看奴才可憐,才放奴才出來一會。皇後娘娘此時陪著皇上,並不知道奴才跑出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