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因有了這些小動物,顯的熱鬧多了,岑梨瀾對苗初說:“去把五阿哥叫出來,這麼難得的場麵,五阿哥怎麼不出來看一看。”
岑梨瀾想著,小孩子都愛熱鬧,五阿哥肯定喜歡這些雞呀兔的。
當然,五阿哥確實很喜歡這些小動物,但卻並沒有出來看,苗初有些失落的道:“五阿哥在房裏跟戚嬤嬤玩,不想看兔子。”
岑梨瀾輕輕歎了口氣。
陳美娘邀請回雪來永和宮吃一頓晚飯,回雪欣然答應。這麼多的野味兒,回雪也正好可以嚐一嚐味道。
日短夜長,每每睡不著,跟陳美娘,岑梨瀾坐著說一會兒閑話,倒也可以打發時間。
永和宮下午就在忙碌,殺的殺,切的切,拔毛的拔毛,洗菜的洗菜,燒火的小太監都分外的賣力,火苗烘烘的舔著黝黑的鍋底,映的小太監臉上紅紅的。眼睛裏有細細的火焰在上下起伏。
那幾隻耀武揚威的山雞先遭殃,太監端來一盆子熱水,拿著一把菜刀在山雞脖子上一抹,山雞的血就流了出來。本來想把它們往熱水盆裏按,那山雞卻又跳了起來,在永和宮院子裏跳腳亂跑,時不時的拍著翅膀,想要飛起來,卻隻蹦的半人高。
山雞脖子裏的血灑的到處都是,小太監拿著菜刀直追,追了許久也沒有追上,倒是山雞跑累了,身體裏的血也流幹了,才撲通倒地,一動也不動,徹底死了。
回雪跟岑梨瀾湊在廊下,看著剛才奮力掙紮的山雞,不由的感慨。
岑梨瀾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道:“你瞧,這山雞多像宮裏的女人。”
“何出此言呢?”回雪看著小太監把山雞扔進熱水盆裏,然後趁著熱乎勁兒,撲哧撲哧拔著雞毛,五光十色的山雞,還有雞尾幾根長長的尾巴,瞬間變的光禿禿的。回雪微微皺眉。
岑梨瀾歎口氣:“宮裏的女人不都這樣嗎?天天過著這種牢獄一般的日子,跟等死似的,卻還在掙紮撲騰,不能安份。”
“你是在說玉妃?”
岑梨瀾點點頭,又搖搖頭:“宮裏的女人,雖說隻有一個玉妃,卻又個個都像玉妃。”
“好了,別惆悵了,做人總比做山雞好,哪怕犯了錯,大不了一死,可你看看,山雞多慘,死了還要被人褪毛,還要被切成一塊一塊,還要被炒了煮了吃了。屍骨無存。”回雪有意安慰她,但這話從回雪嘴裏說出來,回雪自己都覺得寒意十足。
岑梨瀾笑起來:“照你這樣說,一會兒這山雞肉,我再也吃不下去了。”
廚房裏熱氣騰騰,那些打下手的小太監拿著蔥,薑的在盆裏清洗。
又聽到“啪啪”的切菜聲。不久,就有白白的煙從廚房裏冒了出來。
天近晚,雲壓的很低,炊煙四起,往上升起,直升到雲的懷抱裏,跟雲融成一團,讓人分不清彼此,隻覺得雲更多了,也更厚了,好像要壓過頭頂。
太陽早早的下去了。
院子裏的一切開始變的灰沉沉的,有霧從地上浮起,將廚房包圍了起來。
霧氣是冷的。
院子裏的一切開始潮潮的。
岑梨瀾跟回雪被陳美娘請進了屋子裏。
陳美娘屋子裏倒沒有多少擺設,皇上賞賜給她的金銀堆在屏風後麵,博物架上光禿禿的,隻在牆上掛著一幅畫,畫上是幾棵白菜。又嫩又肥。十分茁壯。
陳美娘有些不好意思:“我屋裏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讓岑妃娘娘,鬱妃娘娘見笑了。”
岑梨瀾笑笑說:“皇上賞賜的金銀,你總是不舍得擺出來。倒把幾棵白菜掛在牆上。可不是讓皇上心疼。”
陳美娘臉上一紅:“岑妃娘娘說笑了,一則是我不愛那些金銀之物。二則,娘娘也知道,我是個貪嘴的,天天想的最多的就是吃的東西,如今牆上掛幾棵白菜,夜裏餓了,看一看牆上的白菜,倒比看著花瓶,看著罐子的,頂用多了。”
陳美娘食量大的事,岑梨瀾知道,回雪也知道,所以在二人麵前,陳美娘倒並無過多的掩飾,而是十分坦率。
回雪笑了起來。
屋子裏已點了炭火,顯的悶熱。炭火的氣味,讓人腦殼疼。
陳美娘是常在的身份,每月能領的炭火不多,但如今她懷著身孕,宮裏的規矩,懷著阿哥的女人怠慢不得,內務府那幫奴才自然也不敢慢待了陳美娘。
所以往她宮裏送的炭火,不但多,而且都是上等的。
陳美娘的婢女把窗戶推開,去了去屋子裏的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