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兒望著大阿哥身上所佩戴的玉佩。
玉佩晶瑩,價值不菲。
這塊玉佩,大阿哥佩戴了很多年,是隨身之物。
大阿哥取了下來,交到鎖兒手上。
鎖兒卻搖搖頭,又還給了大阿哥:“若大阿哥不嫌棄,還是把這玉佩留到櫻桃大福晉身邊吧。”
提起櫻桃,大阿哥就有些排斥:“她不過…..她已經…….在我心裏,她從來不是什麼大福晉。”
大阿哥所說,倒是實話。
回雪也有些詫異。
大阿哥將手背在身後,目光悠遠:“櫻桃她…..害的你…….”大阿哥沒忍心再說下去,害怕又勾起鎖兒的傷心事。
如今鎖兒的臉,讓人看了害怕,這一切,都是櫻桃所造下的孽。
大阿哥一直無法原諒她。
鎖兒卻道:“不管櫻桃生前做下什麼,如今,她已死了,所謂逝者已矣,往日的冤孽,也都應該有個了結了。櫻桃雖恨我,實在是因為她深愛大阿哥,如今我已不恨她了,大阿哥不如把這玉佩留在她身邊,就算是今生的一個交待吧。”
大阿哥握著玉佩,沒有說話。
他沒有想到,鎖兒竟然不恨櫻桃。
他本以為。這輩子,鎖兒都會像櫻桃恨她一樣去恨櫻桃。
“恨又有何用呢?不過是讓自己心神不安。如今我已放下了,大阿哥也不必執著。”鎖兒默默的轉身,往相印殿的方向而去。
大阿哥站在原地。
那塊玉佩就躺在他的手心裏。
他從來沒有想過,把玉佩送給櫻桃。
可這一刻,聽鎖兒如是說,他心裏似乎也放下了一塊大石,他望著鎖兒的背影,默默的道:“我相信,你這麼善良的一個人,是不會謀反的。謀反是大罪,會讓宣國的百姓民不聊生。你不是那樣的人。”
大阿哥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天黑了,才出宮而去。
雖說回雪看住了鎖兒,但是並沒有限製她的自由,甚至用飯的時候,回雪也邀請鎖兒一起,這讓鎖兒受寵若驚:“鬱妃娘娘,我不過是……”
回雪笑笑:“你是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用飯要緊。”
相印殿特意做了一桌子飯菜。
一桶白米飯,一盆玉米瓔珞湯,一盆西紅柿牛尾湯,上湯時蔬,清湯菜心,油潑鯉魚,幹炒牛筋……另外還有一些做工精巧的果子,玉麵米的甜窩窩頭,蝦肉餡的小餃子,無花果汁做成的饊子。
鎖兒捧著一碗米飯,欠身坐在回雪身邊。
論身份,她是沒有資格與回雪一塊用飯的,可回雪卻並不介意這個。
席間,回雪還偶爾幫她夾菜。
鎖兒眼淚都要下來了,心裏實在酸澀,放下飯碗,跪在地上:“鬱妃娘娘,我真的沒有謀反,安妃的事,我聽說了以後,也很是震驚,若皇上要誣陷我謀反,我受著,也沒有關係,如今我這樣子,還有什麼可期盼的呢,可若我謀反,那大阿哥就會受到牽連,大阿哥他——”
鎖兒說起大阿哥,眼神裏有明媚的光線,那是愛的光芒,她幽幽的道:“鬱妃娘娘,若我謀反,那大阿哥的前程,也就完了,這勢必會連累到大阿哥,我死不要緊,可我不能連累大阿哥…….”
回雪讓煙紫扶鎖兒起來,示意她用飯。
鎖兒隻吃了幾粒米,就再也吃不下了。
回雪放下飯碗,接過茶盅來漱漱口,然後拿手帕擦擦嘴角道:“我知道你沒有謀反。”
“可是那鴿子,皇上說,是宮外給北安宮傳信的?”鎖兒有些疑惑。
回雪放下手帕,沉思了一會兒道:“那紙上,並沒有寫你的名字,所以你不必害怕,可是我也一直在琢磨,我的阿瑪在烏雅府上遭人綁了,而且還是安妃的人,宮外,應該還有安妃的同黨。”
鎖兒緊張的道:“鬱妃娘娘是說,我的哥哥,西北國之王,真的在打皇上的主意?”
回雪點點頭,又搖搖頭:“肯定是有人在打皇上的主意,除了安妃,還有人,至於是不是你哥哥,那就不得而知,或許,是吧。”
回雪歎了口氣。
鎖兒急的眼淚直流:“我哥哥怎麼能如此糊塗,雖說西北國地域不算遼闊,可吃穿用度都可度日,哥哥為何要覬覦宣國的土地,打仗,是一件可怕的事…….”
鎖兒回想著來宣國之前,在西北國的土地上,西北國與宣國之間的戰爭。
橫屍遍野,白骨森森。
那些宣國或西北國的將士,騎在馬上,奮臂高呼。
有的人手持長矛,有人的手持斧頭。
有的人被生生切下了頭。
有的人被一箭刺穿。
到處是血。
到處是血腥味兒。
鎖兒每次入夢,夢到這些畫麵。都會嚇醒。
回雪也隻得安慰她:“如今,也不知是不是你哥哥,皇上既然知道了這事,就一定會查下去,而你要做的,就是老老實實的呆在相印殿裏,遠離了那些風口浪尖,才能護住你的周全。”
鎖兒問回雪:“那大阿哥怎麼辦呢?他在宮外,會不會不安全?”
回雪搖搖頭:“大阿哥無論如何,都是皇上的兒子,皇上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動他的,退一萬步講,就算你親哥哥入攻宣國,大阿哥娶了你,你哥哥也不會害他。所以,隻要你安安生生的,有一天皇上不再懷疑你的時候,你跟大阿哥,也就都安生了。”
鎖兒點點頭。
被回雪這樣一陣安慰,心裏才舒緩了些。
她端起吃剩下的米飯又用了一點,撿著回雪剛才夾給她的菜吃了,這才跟著煙紫去洗漱。
次日一早,岑梨瀾便來了相印殿。
她眼睛通紅,像是沒有睡好。一直在打嗬欠。
回雪問她:“昨夜失眠了?瞧著氣色不好呢?”
岑梨瀾並不對回雪行什麼虛禮,而是撿著靠窗的位置坐了。
鎖兒過來給她行禮,她趕緊虛扶了一把。
“昨兒晚上皇上的病又犯了。”岑梨瀾恨恨的道:“折騰的養心殿的小太監一夜不睡就算了,太醫院那幫太醫也忙的跟走馬燈似的。我就知道,皇上他離不開那白藥丸。”
岑梨瀾說著,又打了一個打嗬欠。
回雪明白岑梨瀾的意思。
安妃不在了以後,白藥丸就銷聲匿跡了。
以前,皇上每日必服,如今,再也難尋了。
“皇上在養心殿犯病這事,我倒不知,你怎麼知道了?”回雪喝了口茶,示意岑梨瀾也喝些茶。
這些花茶,最合適如今的天氣飲用。慢慢品,倒有一股子清新的花香。
岑梨瀾“咕嚕咕嚕”喝了幾口,放下茶碗,拿手帕揩揩嘴角道:“我也覺得納悶呢,你也知道,皇上一向不到我的永和宮去,也不傳我去見他。昨晚上,王福全王公公,心急火燎的到我的永和宮,說是皇上有急事,想要見我,我都睡下了,隻得又穿戴起來,本來想著,見皇上要好好梳妝打扮,不可太過隨意,可我臉還沒洗完呢,王福全就催上了,說是皇上說了,大晚上的,也不必怎麼梳洗,人去就行了。”
回雪笑笑:“這倒遂了你的意,你從來不是愛打扮的人。”
岑梨瀾搖搖頭道:“橫豎王福全這樣說了,深更半夜的,鬼影也沒有一個,我也懶的收拾,就胡亂換了身衣裳,給發間插一支金簪子就去了,一路上我都在想,皇上叫我,肯定不是侍寢的,你猜,結果怎麼樣?”
回雪疑惑:“怎麼樣?難道是侍寢?”
岑梨瀾又搖搖頭:“你倒會取笑我的,我還沒到養心殿呢,就見養心殿外掛滿了紅燈籠,小太監們縮手縮腳的站在門口,咳嗽一聲都不敢,進去以後我才發現,原來太醫們都到了,一個個縮著腦袋,站在離皇上三丈遠的地方,帷帳外頭放了一排的藥箱,輪流給皇上把脈,我還以為皇上要駕崩了呢。”
回雪拍拍岑梨瀾的手:“這話也是亂說的,以後千萬不能這麼圖嘴上痛快。”
岑梨瀾不好意思的道:“好了,我記住了,當時呢,我就看到皇上,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隻說是身上難受,又說不出哪難受,要太醫給他配白藥丸吃,太醫們平時開方子,都是有跡可循,哪裏會配什麼白藥丸,個個嚇的麵如土色。過了一會兒,皇上痛的在床上打滾,說是要殺了太醫,我瞧著,差點把太醫都給嚇死了,後來見我來了,皇上又說,聽說我以前給妃嬪們看過病,懂一點醫術,所以,讓我給他看看。”
回雪覺得不可思議:“宮裏的太醫,個個醫術了得,皇上竟然讓你給他看病?”
岑梨瀾也覺得不可思議:“誰說不是呢,有太醫在,哪裏輪的到我呢。我不過是懂一點皮毛罷了,若論醫術,當然還是太醫好,可皇上拉著我的手,讓我給他把脈,一開始,我嚇的頭都暈了,心想著,萬一給皇上把錯了脈,那是不是死罪?可看皇上難受那樣,太醫們又束手無策,反正我也到了養心殿了,我就靜下心,給皇上把了把脈,脈象,太醫們早看過了,不用我多說,我就覺得,皇上心裏如一團火在燒,一直滅不下去,身子虛弱,也禁不得補,也禁不住敗火。這倒是難處理。”
“後來你怎麼做的呢?”
岑梨瀾又喝了一口茶,略帶著笑道:“我不是常常在永和宮裏種些草藥嗎?有幾種草藥,能去火止疼的,茴香,甘草,丁香等,雖說無大效果,也無毒,便照著書上的方子,給皇上開了一副不輕不重的藥,皇上喝了,不到一個時辰,身上竟然沒有那麼痛了,你說奇怪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