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傷感和不舍,卻沒有蔓延到蘇綰璃身上。
蘇大夫人即將啟程前往清風寺的轎子同樣停在蘇家莊門口,蘇幕卻隻提了一句“路上小心”,便再也沒有其它的話,對蘇綰璃的出現,更似完全沒有看到一般,一雙慈父的眼眸,一心一意地專注在蘇龍黎身上。
畢竟蘇龍黎一去便不知歸期,而蘇綰璃隻是去寺裏靜修幾日,所以他才有所輕重吧?蘇綰璃這般安慰自己,雖不是生父,卻也曾是捧自己在掌心的養父,說自己此時此刻心中沒有一點憂傷與恨,那是假的。
“爹,我走了。”蘇大夫人已經忙不迭地上了轎子,蘇綰璃謙恭地向蘇幕行了拜別禮,這是身為兒女的義務,蘇綰璃卻勉強得很。
蘇幕更是連勉強都不屑,壓根沒有回頭看她一眼,他的毫無回應,蘇綰璃權當他沒有聽見。
就當蘇綰璃轉身準備上轎,早已察言觀色、體悟在心的蘇龍黎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不顧蘇幕滔滔不絕的交代,兀自走到蘇綰璃跟前:“四妹,我在宮裏等你,三天之後你若還沒進宮,我便到清風寺找你,什麼超度亡靈、誦經祈福的,不必太過認真,敷衍過去就算了!”
這番話倒是說得真心且隨意,蘇大夫人在轎子裏頭聽見後,頗義憤填膺地掀起簾子責罵道:“這是驅鬼僻邪,哪能敷衍了事?龍兒莫要把你妹妹給帶壞了!”
“不必聽大娘的。”蘇龍黎卻繼續吊兒郎當地“帶壞”蘇綰璃道,“她那是沒事找事。”雖說是養母,可打從蘇龍黎懂事之後,對所有長輩都是一副老油條的紈絝態度,敷衍和逃避,是他的拿手本事。
“她娘當年造孽,背著老爺偷歡,還是在我蘇家莊,這麼不幹不淨的東西,就是要她女兒為她剃度修行也不為過!”蘇大夫人捏住了蘇四的軟肋,這輩子提及蘇四都免不了肮髒的謾罵,這會子連蘇幕也看不下去了:“要修行就趕緊修行去,你們愛去多久就多久,隻是嘴巴給我放幹淨點,否則這輩子也別回我蘇家莊了!省得髒了我的地盤!”
蘇幕是顧忌自己的麵子,雖然外頭謠言沸沸揚揚,可他依然活在自欺欺人裏,以為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四夫人,是病死的。
蘇大夫人被她這麼一說,乖乖地縮回了轎子裏頭。
蘇綰璃冷冷白了蘇龍黎一眼,也上了轎子。
蘇龍黎倍覺冤枉,本是為四妹說話,怎還遭她嫌了?
殊不知他若不多嘴,蘇大夫人也沒有機會當著眾人的麵羞辱蘇綰璃的娘,她每羞辱一次,蘇綰璃的心就被狠狠紮破一次,蘇龍黎這廝沒心沒肺,不知道這種傷害有多深有多痛,蘇綰璃雖不恨他,卻怪他粗枝大葉好心辦錯事。
夏奕在人多的時候不喜說話,從始至終隻是冷眼旁觀、一言不發,蘇綰璃從被風掀起的轎簾中,看到自己的轎子離開蘇家莊的時候,夏奕的眸子,有意無意地看了自己一眼,眸中情愫過冷,看不出別的什麼。
蘇綰璃扯住轎簾,窗外的風景並不好看,自己也不願任何人看到自己這明顯是受了傷的沮喪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