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終6章 終章(2 / 3)

聶風倚靠在斷浪的肩頭,擦去自己嘴角的血漬,從天花板處落下的步驚雲雖然麵上看起來無礙,可破破爛爛的衣衫和身上一道道的血痕很能說明他的真實情況。

見三名弟子望向自己手中事物的眼中帶著好奇,嬴政簡短地介紹道:“這是宋之名玉‘結綠’。”

史書有雲:‘周有砥厄,宋有結綠,梁有懸愁,楚有和璞(和氏璧)’。先是和氏璧、九州鼎,而後又是結綠……稀世珍寶在嬴政的麵前好像隻是尋常之物,風雲浪覺得,就是他們,在麵對這些珍寶的時候,也再興不起最初的驚豔。

“‘結綠’為王城中的鑰匙。朕要給你等看的東西,在這王城之底。”嬴政補充道。

內城一匙,王城中還有一匙,嬴政陵墓中布局的嚴密程度可見一斑。若無嬴政帶路,除非聶風、步驚雲、斷浪三人能將這陵墓徹底毀去,否則饒是他們再如何武功蓋世,也得被困死在這裏麵。

嬴政捧著結綠走在前方,翠綠色的光芒在通道裏漂浮不定,步驚雲毫不猶豫地抬腳跟上,斷浪足下停頓了一瞬,後也跟了上去。

在前方轉角處有個蜿蜒的樓梯通往更深的地下,在走下最後一層階梯之後,嬴政突然停下了腳步。跟在他身後的風雲浪三人隻覺得一陣灼熱的氣息撲麵而來,仿佛火山即將噴發的前兆。可這陰暗的墓室,為何會有這等灼人的溫度?斷浪有些許不安,一直倚著他的聶風察覺到了這種情緒,拍了拍他的手:“無論如何,師父總不會害我們的。”

眾人仔細一看,原來,這地下竟有一個劍池,池中燃燒著一團金黃的火海,不知道在炙烤什麼東西,竟曆經千年也未曾熄滅。

嬴政看著這片火海,眸中浮現出懷念之色:“這團火焰,是朕當年自全盛時期的盤鳳身上取下的精火。朕將其封存於此,用來煉製兩把靈劍——”

話音剛落,忽有兩道幽光從火海中躥出,一左一右擦著步驚雲與聶風的頭皮疾行而過。

步驚雲將內力蘊藏在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兩指,在那光芒欲殺個回馬槍時牢牢地夾住了它,又在下一瞬鬆了手,翻開手掌一看,隻見方才觸碰到那幽光的地方,已是皮開肉綻,一片焦黑。聶風見幽光直衝自己而來,唯恐牽連攙扶著自己的斷浪,一把推開了他,竟用手掌握住了刃端。

鮮血從他的指縫間落下,他感覺自己的血液像是被灼燒至沸騰一般,狼狽地鬆開手,單膝跪在地上。這種炙熱的痛楚迅速地蔓延至全身,幾乎要讓他失去理智。

“站起來。”忽然,耳畔傳來一個清涼的聲音,令聶風從全身被炙烤的疼痛中恢複了些許神誌。

“握住它們。”嬴政又道:“若連握住它們的勇氣都沒有,你們就沒有資格駕馭它們。”

要直接握住那兩柄帶著鳳凰精火的劍是一件痛苦的事,聶風與步驚雲卻仍是照做了,一則他們不願讓嬴政失望,二則他們自己也被挑起了鬥誌。

當那兩道光重新折回來的時候,聶風與步驚雲頂著劍勢帶來的巨大壓力死死地抓住了手中的滾燙灼熱之物,為此,他們被逼得連退十幾步,險些滑下劍池。

劍池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坑,聶風站在邊緣處,感到自己腳邊的幾顆石子正往下滑,這種狀況預示著自己所站的這塊土地已不再穩固,可他不敢輕舉妄動,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了,再者,製住手中毫不安分的劍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的心神。

正在這時,站在他對麵的步驚雲劍尖一挑,一股龐大的吸力將聶風帶離劍池邊緣,風雲二人麵對麵懸浮在半空中不斷旋轉著,他們手中其貌不揚的雙劍交相呼應,綻放出耀眼的光華。

那雙劍在風雲手中嗡嗡作響,彼此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糾葛。身為當事人,聶風與步驚雲自然能夠深切地感受到雙劍之間的深切羈絆。

聶風與步驚雲對視一眼,冥冥之中受到一種莫名的牽引,紛紛將自己的意識融入了劍中,雙劍光華大綻,猶如夜空中最為璀璨的星辰在刹那間燃燒到了極致。

當意識沉入劍中的那一刻,聶風與步驚雲感到靈魂深處傳來一種莫名的顫栗感,仿佛觸電一樣,他們漸漸能夠察覺到對方的每一個呼吸,每一根經脈中內力的運轉,仿佛他們不是兩個個體,要就此合而為一,與此同時,一股澎湃的力量從兩人之中迸發,那力量太過沉重,壓得兩人喘不過氣,在開啟的一瞬間,聶風與步驚雲便鬆開了手中的劍,雙雙軟倒在地。

嬴政眸光一閃:“這兩把劍名為幹將、莫邪,本為夫妻劍,一雄一雌,傳聞中當雙劍合璧時,威力無窮。”然而,天下間恰有一對心意相通的恩愛夫妻能有幸得此雙劍,且彼此又都是用劍高手之事實在太為罕見,所以到現在,除了此雙劍的第一對主人之外,鮮少有人能夠真正發揮它們的威力。

在決定將幹將、莫邪交給聶風與步驚雲二人之前,嬴政也是經曆過一番考量的,總體而言,情況還算順利,一切都在他的規劃之中。隻是這時,見了聶風與步驚雲心意相通的模樣,他倒是有些微妙的不虞。

不過,嬴政並沒有讓這種不虞影響他太久,他走到聶風與步驚雲身邊,拾起他們掉落在地上的雙劍仔細打量了一番,而後道:“幹將與莫邪受你二人劍意影響,如今已發生了變化,本應為一雄一雌,一陰一陽,如今卻如回爐重塑過一般,徹底融為一體,而後又分為兩半。”

也就是說,如今的幹將莫邪已不再是至陽之劍與至陰之劍,而是各自包含了陰陽屬性,彼此之間是如同半身一般的存在。

“朕將幹將、莫邪賜予你二人。你二人定要好生磨合,這是一月半之後屠龍的關鍵所在。”

關於蛟龍將在九月初七現世之事,嬴政並沒有隱瞞。

“是,師父。”一瞬間,聶風與步驚雲感受到了肩頭沉甸甸的重擔,不過,這並沒有令他們退卻,反而讓他們鬥誌更盛。這是師父對他們的期望,也是他們再度變強的契機!

天下會不知不覺忙碌了起來。不止聶風、步驚雲兩個練武成狂之人,就連斷浪、秦霜與龍辰也忙碌了起來。

這種氛圍讓幽若有些不安。終於有一天,在龍辰經過的時候,她忍不住攥緊了他的衣袖:“哥,你說…爹他們,會不會有事?”

嬴政並沒有刻意隱瞞意圖帶著座下弟子屠龍之事,現在大半個江湖都知道了這件事,幽若會為此擔心,實在不足為奇。

龍辰溫和地拍了拍妹妹的頭,他看上去早已沒了前些年的年少衝動,取而代之的是沉穩與可靠:“我與你一樣,也很擔心。但是幽若,與其在這裏一味的擔心,不如去做些能做的事,應做的事。我們雖然不能追隨爹一起前去屠龍,但我們也有我們的職責。”

“我們的職責?”幽若瞪大了眼。

“對。幽若,我們身為天下會幫主的子女,在爹不在的期間管好天下會,保護好我們的家,這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

幽若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這之後的幾天,斷浪修習回來,偶然路過大廳,見幽若居然一改往日耐不住寂寞的性子,坐在廳中幫著文醜醜看公文,嚇了一跳,他還誇張地從大廳中倒出去,朝著天上看了看:“今日太陽沒從西邊出來啊。咱們的幽若大小姐居然也能安靜地在書桌前坐一整天了,這可真是……”

幽若“啪”地一聲合上公文,白了他一眼:“本小姐孝心大發幫著爹處理公務你覺得很奇怪嗎?”

當然奇怪了!這話斷浪沒說出口,便被幽若威脅的眼神逼了回去。

幽若見他支支吾吾的,豈有不懂之理?當下秀美一皺,圓瞪的眼中威脅之色愈發明顯:“你覺得很奇怪嗎?嗯?”

不知為何,看著她這副模樣,斷浪竟想起了江堂主從前養的那隻傲嬌的貓咪,一定得順著毛撫,不然就會不高興。

想到此處,斷浪的神色柔和了些許:“不,不奇怪。你……繼續加油,幫主會為此感到欣慰的。”

“哼,算你識相。”

幽若撇過頭,仿佛在專心致誌地閱讀公文,嘴角因為聽到了最後一句話而不自覺地勾起,大概在她心中,也得意於自己能夠為敬愛的父親排憂解難。在這之後,兩人久久沒有交談,隻有紙張翻動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空間中單調的響起。

“那我繼續去練武了?”

“喂,你……你跟著爹去屠龍的時候要保護好我爹,知道沒有?若是我爹有什麼事,我為你是問!”

斷浪的腳步頓住:“你想要說的,隻有這些?”

幽若見他站在門口,背影仿佛要融入陽光之中,再也看不到,忽然有種沒來由的心慌,可她素來嘴硬,輕易不願承認,否則讓斷浪知道了還不得意死?

“你,你也順便小心吧。”幽若說完,欲蓋彌彰地補充了一句:“如果你死了,我是不會為你難過的!”

斷浪自然聽出了她別扭話語下的關心,唇角不由彎了彎,難得不與幽若抬杠,反而一本正經地道:“放心吧,師父會安然歸來的,當然,我也是。”

自得了幹將、莫邪之後,風雲二人苦練不輟,在將近一月的時間內,彼此之間氣息更為融洽圓滿,風雲合璧已接近天衣無縫之境。此時,距離九月初七蛟龍出沒的日子越來越近。無論是聶風、步驚雲,亦或是無名、斷浪,各個嚴陣以待。更兼此次嬴政聲明他本人不親自參與屠殺蛟龍之事,令以上眾人壓力倍增。

與此同時,江湖中人的反應也不一致。不少門派在漢陵、天門中損兵折將,已徹底從富貴夢中清醒過來,即便知道龍元的存在,也不敢再覬覦。後來,這些門派為龍辰和斷浪所收服,憑借此事,龍辰與斷浪在沒有嬴政的時代重新鞏固了天下會的威望,令蠢蠢欲動的宵小之輩不得不歇了心思。這是後話,現在暫且按下不提。

有及時抽身的聰明人,自然就有執迷不悟者。這些人未必愚蠢,之事龍元那延長壽數、增長內力的誘惑實在太大,令他們甘願鋌而走險,即便是為此付出生命,或者是踐踏道德底線,他們也在所不惜。

到了九月初七的那一日,蛟龍將出沒的那片水域處站了不少人。

沒有人能夠說清這場戰鬥究竟是怎樣的。在蛟龍出現的刹那間,陰風怒號,濁浪排空,除卻無名與風雲等少數堪稱絕頂高手之人外,大部分人都在一瞬間被卷入了咆哮的海浪之中,再也沒有從其中冒出頭來。

有遠在百裏之外的幸存者回憶起那日的情景,帶著驚恐地道,那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遭難,簡直如同天塌地陷一般。

在那排山倒海一般的動靜中,連引動天地色變的刀光劍影,仿佛也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當蛟龍隱去,風平浪靜之時,前去屠龍的聶風、步驚雲、斷浪與無名四人都人事不省地躺在沙灘上。

經過這一役,被龍元衝昏了頭腦的人都死了,其他的人皆是惜命的,自然不敢再去嚐試,甚至有人流傳,龍乃是天之子,若是屠龍,是要遭到上天懲罰的,那些屠龍之人的遇難,不就證實了這句話?

有鑒於此,不少人在天下會麵前說得上話的人紛紛前去請嬴政打消屠龍的念頭,嬴政聽了,淡笑不語。

兩年之後,聶風、步驚雲、斷浪與無名四人再一次站在了海浪上,各自以海中礁石為依托,一麵放出餌引誘深海惡蛟,一麵如同耐心的獵人般靜靜地等待蛟龍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