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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商,你聽到了嗎?”
原本躺在馬車中的魚天涼突然坐了起來。
追命自然是聽到了——那一聲女人淒厲的慘叫!
“我、我有點怕。”
追命擁了擁魚天涼,蹙眉。原本他們這是要連夜出城南下回名利圈總部的。
“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我們下去看看吧!”
“好。”
馬車架進一條靠近苦水鋪的小巷子。
兩個人下車,追命一手牽著魚天涼,一手舉起燈籠——“啪嗒!”燈籠掉在地上,滾了幾個圈,裏麵的燭光一閃一閃幾乎熄滅。
一愣之後,半天才使得出力氣——“朝朝!”
“顧惜朝!”
“惜朝!”戚少商一驚而起。
然後再也不能入眠。
華年睜了睜眼,小手抱住了原本是顧惜朝枕著的枕頭。
披上外衣,站在窗子前。戚少商抱著劍發愣。寒氣圍繞了周身,像是置於冰窖。明月一輪,那麼團圓......“思君如明月,夜夜感清輝”。
我要怎麼抽身而退?
江湖有千斤,一個大俠擔八百。
誰知道,誰明白,誰理解,一個大俠挺身而出,他身後有多少無奈淒涼......
在關上窗門的一霎那——紅樓頂上的燈亮了起來。
有萬分緊急的情況,紅樓上的燈才會被點亮。
接著是楊無邪匆匆跑來。
——已是五更天。
青灰的天沉沉壓著。厚重的雲遮著東方,不見旭日。
清明過後的風裏還摻著紙錢的味道。
我裹著被子站在一扇門後。這個時候楊總管來找爹,我有一種很恐懼的感覺。
“他——去了。”楊總管麵色蒼白,嘴唇發紫,攏在袖裏的手在顫抖。
“......誰?”爹爹過了好久才開口。他雖然背對著我,可是我聽出了他語氣裏的恐慌。爹爹第一次,用這種語氣說話。我聽著心裏更加慌。
“顧——”
楊總管深吸一口氣,發出了一個音就被爹打斷——“不可能!”
爹凶的令人可怕!
楊總管像是豁出去了一般,“顧公子,顧惜朝,他,死了。”
“......”
楊總管又說道,“是追三爺送來樓裏的。現在屍體停在紅樓後堂。”
“......”
“人死不能複生,樓主,節哀。”楊總管無力的垂著頭。
爹沒有說一句話,平靜得比他剛才凶起來還要可怕。
他站得很直,一步一步往紅樓方向而去,走得很穩。
被子掉在地上,我不覺得冷。我現在已經要凍死了!
楊總管在胡說什麼?!我師父怎麼會死呢?!那個笑起來風華絕代的師父,那個會用糖葫蘆誘迫我學習兵法的師父,那個教我出手狠辣的師父,那個會在我受傷之後抱著我整夜的師父,那個......師父!我的“娘親”!
“不!”華年這一聲使盡了全力,眼淚湧下,吃力的跑向紅樓的方向。小小的身影畫寫著無助,又透著與他年齡不符的堅忍。
堂裏,跪了一片的人。
魚天涼看到戚少商,衝上去,扯住他的衣襟,一個巴掌扇過——“戚少商!你算什麼大俠!你的曠世俠義唯獨容不得顧大哥是不是?你待他的情意都是假的嗎?他,是因為你而死!”
他是因為你而死!
追命手攬過魚天涼,也不望戚少商一眼。隻是將大致的情況講了講,“我們聽到聲響,尋過去探個究竟。不料......顧未蓮,那個冒充白婉婉的女人,是朝朝養母顧末荷的妹妹,她趁朝朝酒醉不醒,殺了......殺了朝朝,然後自殺。”
戚少商一步一步走近那口紅木朱漆棺材,跪下來,手撫上顧惜朝冰冷的臉。
“我為我們想了很多很多的結局,沒有想到,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