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她就是被池珍珍這幅模樣欺騙,全然相信了她。結果呢?
池早心下冷笑,把池珍珍從上到下仔仔細細的看了一個來回。
淡黃色的確良中袖襯衣,白色褲子,黑色布藝蝴蝶結寬腰帶,淺色小皮鞋。
兩個麻花辮垂在肩頭,紅潤的唇,白到發光的小臉,整個人又嬌俏又時髦。
反觀她自己,一雙破草鞋,衣服褲子打著滿滿的補丁,短得遮不住細瘦的手腕和小腿。
她身型單薄,因為每天都要下地幹農活,整個人又黑又瘦。和池珍珍站在一起,像大小姐和臭乞丐。
“這腰帶挺別致的,我看上了,要送就送它吧。”她說。
池珍珍再次噎住,她有些氣惱,王梅花不是說這土包子是個唯唯諾諾、任人搓扁揉圓的性子嗎,現在是怎麼回事!
“噗!”池硯彬笑了,“就你這破衣爛衫的樣,還想要我姐的腰帶,你配嗎?”
不配嗎?
也對,她一個守法好青年,是不配要這樣的東西。
“確實,我穿的是破。比不得你,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高門大戶家的少爺呢。”池早涼涼的回了句。
這個年代,不管是誰,也不管心裏究竟怎麼想,少爺小姐的名聲是半點也不敢沾的。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可是工人家庭出身,我根正苗紅!”池硯彬蹭得站起身,大聲辯解。
池早聳聳肩,一臉的無所謂,“我也沒說不是啊,瞧你急的。”
“你!”
氣氛一時有些僵住,池錦年覺得池早似乎和幾天前有些不一樣了。
不過這不重要,他沒有耐心應付程富山,幹脆起身說:“時間也不早了,這就走吧。”
話落,帶頭就往外走。
程富山追上去:“就、就走了啊?你看這,水都沒喝兩口。珍珍她娘還殺了雞準備中午燉了呢。”
聽到雞,一直沒有說話的王梅花緊張地看向池早。
池早沒理她,起身出去,打開車門徑自坐上去。
“池老哥,那啥、家裏兩小的這學期學費還沒交,學校都催了。咱說好的錢……”程富山扒著車窗,滿臉討好。他還等著錢救大兒子,可不能晚了。
“過幾天彙給你。”池錦年有些不耐煩的說,“走了,硯輝。”
池硯輝隨即踩下油門,車就躥了出去。
池早坐在後座,一上車就閉上眼睛。
上輩子池硯彬嫌棄她髒,險些不讓她上車。
等車開了,她拘謹又忐忑,縮起身子,生怕把車子弄髒了。結果又被池硯彬嘲笑土包子沒見過世麵。
池家人全程冷眼旁觀,隻池珍珍溫柔的安慰她。
她當時滿心都是感動,對池珍珍占據自己身份的芥蒂也消失無蹤,打算以後就把池珍珍當親姐妹一樣相處。
結果一切善意都是陷阱裏的爛蘋果。
這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擠兌了,一時沒人說話。
很快,車子出了村,往縣城的方向開去。至於池家,還在市裏。
大河村和縣城離得不算多遠,但路上要經過一個小土山。
山路比較顛簸,車一進山,她早就睜開了眼睛。
她看著車窗外,大眼睛黑沉沉的,像等待獵物踏足的深淵。
“吱”,車突然停了。
池硯輝:“哪兒來的石頭啊?不行,得把石頭挪開,不然過不去。”
一切和上輩子一模一樣。池早勾唇,遊戲開始了。
“哎呀,我肚子怎麼又不舒服了。早早妹妹,你對這一片熟,趁大哥他們挪石頭,陪我去方便下吧。”旁邊,池珍珍如預期那般說。
“好啊。”池早爽快的應下。
許琴不信任池早,也想跟著,但被池珍珍勸住了。
“照顧好珍珍,聽見沒?”她語氣嚴厲地衝池早交代。這是她和親生女兒說的第一句話。
池早哼笑一聲,沒說話。
上輩子她倒是認真應了,往林子裏去的時候也一路走在前麵,幫池珍珍撥開擋路的枝叉叉,結果不過是好心喂了狗。
這一回,池早幹脆跟在池珍珍身後,讓她打頭,任由池珍珍帶著往預定的地方走去。
很快眼前景色眼熟起來。
到了,池早想。
她快走兩步靠近池珍珍,借著撥開樹枝的動作,右手不動聲色劃過池珍珍的腰帶。
其實這片林子她以前並不常來,但上輩子池珍珍死後,她曾來過不知道多少次,也在夢魘中無數次夢到過。如此一草一木的,也就熟悉了。
突然!
“啊……”尖叫聲才出口,轉瞬又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