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那長劍一眼,卓燃不屑地挑了挑眉。雖然他剛才還在心裏抱怨過這裏的規定完全不符合《未成年人保護法》,但從不退縮的他,是絕對不會再做出辯駁、謊稱自己還未滿十四周歲這種事情來的。拒絕了步兵提供的武器,少年左右張望了一圈,從地上拾起那把剛才差點削了他腦袋的斧頭,然後毫不畏懼地站定在手持巨劍的武者身前,大聲道:“打就打,誰怕誰啊!”
他話音剛落,整個人已吼叫著衝了出去。他右手抄著斧頭,狠狠地砸向騎士的肚腹,但對方銀亮厚重的盔甲,卻將他的攻擊盡數攔下。“哐當”一聲,斧頭砍在盔甲上,卻並不能穿透這完美的護壁,反而令卓燃虎口一麻,斧子險些脫手。而那巨大的衝力,讓少年跌跌撞撞地倒退了兩步。
看見少年踉踉蹌蹌的動作,場上的觀眾們發出一陣哄笑。有人將手指放在嘴唇裏,吹起了響亮的口哨,用以喝倒彩。更多的人,則是再次為他們的騎士歡呼,聲震雲霄——
“暴風騎士!暴風騎士!暴風騎士!”
他喵的,這簡直是客場作戰嘛!少年別過頭,“呸”的一聲,將心中的不爽拋到一邊。下一秒,他壓低身體,雙手握住斧頭的木柄,戒備地望著自己的對手,想在對方的身上找到下手的薄弱環節。可那身嚴絲合縫的盔甲,簡直沒有一點空子可鑽。
就在卓燃張了張口,打算嘲笑對方穿了一身烏龜殼的時候,忽然,暴風騎士將巨劍插在地上,然後他抬起兩手,竟然自覺地卸下了軀幹和手腳上的鐵甲。
對手的動作,讓卓燃愣了一愣。褪下盔甲的騎士,穿著黑色的緊身衣緊緊裹覆著他賁張有力的肌肉,仿佛是藝術家手中最完美的男性雕像一般。將盔甲拋到一旁,騎士再次拔出他的寬刃劍,向少年擺出了起劍的動作:“公平比試。”
騎士用冷淡的語調,平靜地陳述,這一次卻並沒有讓卓燃產生“裝bility”的不屑感慨。少年扯開嘴角,揚起歪斜的弧度,他挑了挑眉,大聲道:“這下我相信你是騎士了,倒還有點騎士精神嘛。喂,告訴我你的名字先!如果我贏了,也好知道自己的手下敗將是誰,如果我輸了,做鬼也好找你報仇啊!”
麵對少年的要求,騎士沉默了幾秒鍾。他那雙湖泊一般清澈的眼眸,此時又黯淡了幾分。片刻之後,他緩緩開口,說出那個塵封許久的名字——
“溫迪。”
“溫迪?wind?”一邊準備戰鬥,卓燃的嘴炮也沒停下,“‘風’嗎?除了有點像女人之外,倒也算是個好名字。嘿嘿,可惜我叫卓燃,燃燒的燃。你的風,休想吹滅我的火!來吧,開打!”
少年瞬間衝出,但這一次,他並沒有再向對手的正麵疾衝,而是俯身衝到了平台的另一側,躲在了那堆倒塌的武器架之下。他的動作,再次令全場觀眾發出陣陣哄笑,他們肆無忌憚地嘲笑著躲避戰鬥的少年,可他們的嘲笑並沒能持續太久,因為,當“暴風騎士”溫迪手持巨劍,走向那堆殘破的鐵架時,忽然,一道黑影驟然閃現,像是長蛇一樣,纏上了騎士的巨劍!
“哐——”
那足足有半人高、近兩寸寬的巨劍,竟然應聲碎裂!劍刃斷成了兩截,一半還被騎士握在掌中,另一半卻已被砸落在冰冷的石板上,反射著熠熠日光。
這番變故令所有人目瞪口呆,不止觀眾的哄笑聲戛然而止,就連麵對巨獸都麵色不改的騎士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這柄巨劍的威力,眾人有目共睹,即便是剛剛怪獸口中的烈火,也不曾讓這劍有任何彎折,可這少年,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斬斷了它!
“嘿嘿!”卓燃挺直了腰板,從架子後現身,他用大拇指蹭了蹭鼻翼,扯開嘴角,自豪又痞氣地一笑,“笨蛋!沒聽說過熱脹冷縮嗎!”
原來,剛才卓燃詢問騎士的名字,其實是在拖延時間,他趁眾人不注意,偷偷從囚禁巨獸的冰壁上抹了塊冰片。而開打之後,他立刻躲到架子後麵,實際上是將冰塊抹在了斧頭的刀刃上,再用自己的皮帶拴住了木柄。當騎士走近,他甩動皮帶,牽動斧頭重擊巨劍。那巨劍先前被烈火燒得通紅,眼下又遇到寒冰,爆熱爆冷之下,終於崩然斷裂。
眼見武器崩斷,暴風騎士有片刻的驚訝,但他並未放棄攻擊。他立刻伸出大掌,一把攥住了纏上兵刃的皮帶,大力地向前拖拽。卓燃試圖抵抗,但他畢竟隻是個學生,怎麼能敵得過習武訓練多年的武者?這場角力,不到一分鍾就分出了勝負——卓燃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跌了個灰頭土臉。
騎士隨意地拋掉了皮帶與斧頭,他抄著半截巨劍,一步一步向少年逼近。眼看劍刃就要插上自己的胸膛,卓燃就地一滾,險險地避開這一劍,同時他張開兩條大長腿,像是剪子一樣絞住了騎士的左腿,想讓對方失去平衡。但令他失望的是,騎士的身形像山一般沉穩,卓燃的招數並未生效。騎士抬起右腳,照著少年的背部將人踹了出去,輕鬆化解了卓燃的攻擊。
“咳,咳!”
被踹飛的少年,撞在了平台邊緣的石壁上,又無力地滑落,並且重重地咳嗽起來。他的唇邊溢出了鮮血,卓燃抬起右手,用手背抹去血跡。不屈不撓的他,隨後抓起一截破木棍,再次硬撐著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