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除夕(1 / 2)

我沒有想到在頤貴妃這裏會同時見到太子和範玉顏,而他們似是也沒有想到我會來。

後位空缺,頤貴妃雖不掌大權,但因在妃嬪中地位最高又得聖寵,太子對她像對皇後一般來請安原是再正常不過,不過皇帝早有聖諭,頤貴妃體弱喜靜,無需每日請安。因此,不僅僅是因為我知道太子與妃嬪有私情的緣故,所以見他看頤貴妃的眼神總覺得透著些不那麼正常的東西。

但我深知自己的這個想法是多麼的“大逆不道”,臉上不敢露出半分,對太子恭敬有加,繼續裝作才認識他一般。我剛進來就趕上太子與頤貴妃道別,臨行走時盯著我看了好幾眼,我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坦然躬身送他。

太子走後,我才有功夫細看那範玉顏。這才一年的功夫,她已不似我第一次見到時那樣,那股青春靈動的勁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直逼人麵,似是草原上的駿馬,藍天上的雄鷹一般,灑脫颯爽。如今的她,依舊青春美麗,卻多了一份婦人的動人風韻,不再像是個單純的小女孩,而是個美麗端莊又帶些傲氣的年輕貴婦了。

想必曾肅燎也待她不錯吧?曾肅燎府裏的楊妃我是見識過的,恐怕在範玉顏手下也吃不到什麼好。想到這裏我竟是笑了出來,那範玉顏也在看我,見我望著她笑,也對我展了笑顏。

頤貴妃道:“玉顏怕是還不認識她吧?這是李鳶……你喜歡的那些個帕子,可都出自她的巧手!”誰知範玉顏聽了竟是一驚,手裏的帕子也掉在地上,眼裏是些複雜難明的神色。

“玉顏……怎麼了?”頤貴妃見她這模樣,關切地問。

範玉顏收斂了心神,莞爾一笑:“我隻是乍見如此精美的繡工出自這麼年輕美貌的姐姐之手,實在有些意外罷了。”

以她靖王妃之尊,竟叫我一個宮女為姐姐,再加上她剛剛的態度,一定是知道些什麼了。頤貴妃明顯也是了然的,伸手招了我走近:“靖王妃……你該是見過的。”

我朝她再福了福身:“去年便已見過了……王妃風姿給奴婢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經過這麼長時間,自稱奴婢已經習慣了,即使在他的新妃麵前。

“哦?當時沒機會認識姐姐,否則也不會等這麼久了。”她一口一個姐姐讓我渾身變扭,“王妃還是叫奴婢李鳶吧,姐姐二字實在當不得。”

頤貴妃正要說話,忽然輕咳了起來,範玉顏一邊上前輕撫,一邊轉頭對我道:“貴妃娘娘都說從未把姐姐當奴婢看,妹妹又豈可逾越了?此刻又沒有外人,姐姐不必擔心。”

我不想在此事上與她多辯,隻得笑而不語。頤貴妃順了氣道:“玉顏看到我帕子的花樣很是喜歡,也想學著去繡,我便把你叫來了……今兒也是巧了,讓你們碰見了……”

頤貴妃從一開始就知道我跟曾肅燎的關係,她這麼說是想告訴我今天不過是碰巧她沒有別的意思,我也根本不敢有半點責怪,與範玉顏臉對臉隻怕是早晚的事情,當下笑道:“承蒙王妃看的上眼,王妃喜歡什麼樣的盡管告訴奴婢……”

範玉顏掩口低低道:“我從小生在邊關,一直自詡女工不弱,見到姐姐的的繡樣,才知道人外有人……況且我見我們家王爺隨身也帶了條素淨淡雅的方帕,也想多學些。”她說這話時滿臉的嬌羞,卻還是忍不住偷看我。

我就知道,她到底是年輕,還是要提到曾肅燎。曾肅燎身上那帕子我是知道的,是繡了一隻瓊瑰的那幅,我有次在院中繡帕,他見到順手揣了去的。

“王妃蕙質蘭心,這些想必一學就會的……”

頤貴妃怕我們還要在曾肅燎身上多說,忙問了些邊關的風土人情,把話題岔了開去。直殿監的路上,我還在想著範玉顏,忽然被人攔了下來,定睛一看,是太子曾肅膺。這個太子好像總有不少閑時。

“見到舊愛的新歡有何感覺?”他眯著眼笑問。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卻隻是慌忙行了禮道:“奴婢不知到太子此話是何意思。”然後又望著他加了一句:“太子是否跟奴婢很熟?”

太子打量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看出點什麼來,而我卻隻是裝做一副好奇不明的樣子。“你是又失憶了?”他的口吻很不確定。我皺了皺眉頭:“也不是……隻是從古井裏被救起來後,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可能是腦子摔出問題了吧……”

他扯了扯嘴角,忽的湊近:“你記得我也不怕……”然後又提高了聲音,“忘記了,你要是真的全部忘記了倒也好,這樣就能安心跟老四在一起了!”

我暗自提高了警覺,奇道:“太子的話奴婢總是聽不明白,可否請太子詳細說清楚些?”他卻斂了笑意,冷道:“我不管你是真失憶,還是假失憶,不過你給我記住,即使你不顧前仇進了宮,哪怕跟了哪個皇子,也還是有人在暗處盯著你的。別給我耍什麼花樣。”說完背著手,徑自走了,把我一個人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