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望著我,原先眼裏那些痛楚和無奈慢慢轉化成一份濃濃的情意,這情意中夾雜著些我從未見過的東西,像是一份久旱甘霖的喜悅,又像是一種很有滿足感的收獲。
我眨眨眼睛,正疑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什麼,忽然他的眼放大在我眼前,唇上一涼,我一驚,伸手推他,他卻又將我緊緊擁進懷中,口中喃喃道:“萋萋,你可知道,我們有多久沒像今天這般親近了……”
聽得他這“親近”一詞,想起他剛剛那一吻,我臉上一紅,好在他看不見。又使勁推了推,見他抱得緊,也就不再動了。
為了轉移這種尷尬之感,我小聲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隻聽他低沉的嗓音帶著笑意:“這種時候,你怎麼如此不知情趣……”心底仿佛有什麼地方被觸動了,我嘴唇張了張,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就這麼放縱一下也好。
許久過後,他終於放開了我,重新在我麵前坐下,臉上已恢複了正常的樣子。
“如若不是梅妃,你恐怕早已是井下一堆枯骨了……”他說話的口氣淡淡,眼裏卻射出
一絲寒光。
“那她是否知道……”是否知道太子和某位宮妃的苟且之事?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要怎麼說。
曾肅燎看向我的眼:“你認為呢?”我心一抖,這事是關皇家顏麵,又是深宮醜聞,我一直放在心中半點不敢泄露出去,是以連太子之仇都可以不提了,可聽曾肅燎這麼一說,梅妃該是知道了,不僅梅妃,至少現在曾肅燎也是知道的,他什麼時候知道的?
曾肅燎專注於我臉上的每個表情,而後緩緩道:“否則,你以為,父皇為何如此堅決?”
“連皇上都……”我實在無法想象,皇帝得知自己的兒子與妃嬪作出這種醜事時該是如
何的震怒與傷心,“是梅妃還是九皇子他們?”是誰告訴皇帝的?
“是誰,是如何讓父皇知道的,這些已都不重要,甚至大哥試騎禦馬、宴請大臣,真真假假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父皇信了,他也辦了……”
我情不自禁地側身抓上他的袍子,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那……你呢……”
他定定地望著我,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忽聽那低低的聲音:“我……做一個王爺該做的事……我不急……我不會像他們那麼急……”他的手輕輕撫上我的臉,“萋萋,你隻要照顧好你自己就好……”
我看著他,很久很久……
“曾肅燎……你可知道,從我醒來、恢複記憶到現在,我一直活在矛盾之中……”曾肅燎地望著我,嘴唇剛要動,我搖了搖頭,繼續道,“剛開始是對你沒有任何記憶,莫名其妙的多了丈夫兒子,然後到了京城進了宮,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等我想起過去的事,橫在我們中間的就又變成了家仇……我知道……我知道……謀反,怎麼都是滅族之罪,可是我不能明白,為什麼爹爹能這麼從容赴死,卻還要把我留下來……爹爹也是希望你護著我的是不是?”
醒來這麼久了,很多事我也漸漸想明白了。我癡症之前的最後一天的記憶,是我人生中最為黑暗也最為可悲的記憶。
那****從京城回山莊,站在山莊大門,已是覺得整座山莊似乎清淨了許多,心中有些奇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心裏還想著一路上想的問題,如果我跟爹爹說,我喜歡曾肅燎,不知道爹爹會什麼反應,雖然曾聽他誇過幾次,不過爹爹誇的總是那個四皇子曾肅燎,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就像不知道我如何讓曾肅燎成為我的獨獨某一人一樣,所以我急切地需要爹爹幫我拿個主意。
前些日子在京城裏並未遇到曾肅燎,他給我留話說皇帝派他去外地當差,讓我在京城安心等他回來。雖然爹爹也要我多在京裏帶些時日,也好多陪陪外祖母,可是在京裏與那幫紈絝子弟敷衍一番之後,我忽然起了像爹爹說明女兒心事的念頭,竟是一天也不想多呆,自己一個人跑了回來。
想到這裏,臉已經微微燙了起來,不知道曾肅燎若知道我此刻的心情,會不會嫌我太不矜持。
當進了山莊大門也沒有人招呼的時候,我開始不安起來。“魯叔?魯叔?”我試著叫了幾聲,平時負責守大門的魯叔竟是不見蹤影。即使爹爹不在家,也不可能沒人守著大門的。隱隱地心好像已經開始痛了起來,不自覺地一滴眼淚滑了下來,我抹了去,恨道:“好好地哭什麼!”忍著那股強烈的不安和害怕,直奔大廳。
“小姐!”魯叔和幾個家奴正坐在大廳門口,見我回來,慌忙站起來,還來不及擦掉臉上的淚水,“你……你怎麼回來了……”
我看看四周,隻有他們幾個人,聲音有些抖:“發生什麼事了?爹和哥哥呢?”